慕侍郎坐下吃了茶,穩住顫顫巍巍地手問:“不知仙子來府上是…”
“在下裴裁冰,自幼修行,前些日子得知天命:貴府二姑娘慕應雪與我有緣。此乃天定姻緣,故而冒昧上門,前來提親。”她見慕家人半點喜色都沒有,頓了頓又繼續說,“慕二姑娘天資卓絕又得天地厚愛,是不世美玉。此番也欲帶她随我修行,還望諸位成全。”
她說着還望成全的話,卻句句是要帶人走。慕侍郎哪裡願意,可一對上裴裁冰的眼神就如驚弓之鳥,手腳都發起抖來。哪怕她身無刀兵,舉止看着也算有禮,慕侍郎打心底裡就發怵,也不知她是什麼殺神,比對着西北軍的杜元帥還要叫人心驚肉跳,那可是屍山血海趟出來的。
他抖動着嘴唇還沒開口就被趕來的慕夫人擰住了腰,登時疼得龇牙咧嘴,話都忘記說了。
“不行!什麼天定姻緣,豈是你一張嘴說是就是。”慕夫人還一副護崽子的模樣把跟她過來的慕應雪護在了身後。
裴裁冰也未惱怒:“我本修士,不敢妄言天意。”說着伸出左手,手腕上正系着跟紅線,紅線末端卻瞧不見,不仔細看還以為隻是個手鍊。
她撩起紅線扯了扯,衆人才見着一根泛着金光的線自她手腕處延伸,徑直綁在了慕應雪的左手手腕處。
可不是千裡姻緣一線牽嘛!
慕夫人瞧着十二分的稀罕,上手摸了摸慕應雪的手腕,卻隻瞧得着摸不到,瞪着眼珠子稱奇。倒是一旁的慕問夏沒被這異象唬住,神色鎮定地問:“竟有如此神通之術,敢問裴真人師從何派?”
“我師從靈真派丹臻子,”裴裁冰話說到一半,對着探出腦袋滿臉好奇的慕應雪說:“道号應雪。”
慕家衆人齊齊呆住了,慕應雪更是愣在原地,眼神就再沒從裴裁冰身上移開。
慕侍郎好半天才尴尬地笑了笑道:“好巧,啊,有緣…”說完又被慕夫人狠狠擰了一把,神色頗為心虛,吱唔半天好歹說了句:“小女年幼不知世事,婚配之事為時尚早,還是還是……”
“還是算了。”這話是慕夫人接的,說的是斬釘截鐵。慕侍郎面上原本還很忐忑,聽她拒了便也定了心神,拱手賠禮道:“還望真人莫要怪罪。”
“無妨。”裴裁冰并未同他們置氣,而是和慕應雪說:“慕二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慕夫人嘴裡那句不可還沒說出口,身後的慕應雪就應了:“好呀。”
慕夫人氣得轉身就要去攔她,慕應雪卻同慕夫人說:“娘親,我要問個清楚。”
見她神色認真,慕夫人心裡頗不放心卻還是讓出了身位。待瞧着兩人同去了後頭的園子裡,回頭就瞪了眼慕侍郎:“讓你當年偷懶,這下可鬧出了笑話。”
慕侍郎擦了擦汗,喏喏地道:“沒曾想有這事啊…”
“聽聞娘親暈倒了,是發生了什麼事?”大廳又進來一女子,明豔秀緻,富麗無雙,一身的珠光寶氣璨璨風華,正是當今聖上的胞妹,慕問夏的夫人蘅陽公主。
慕問夏迎上去牽了她的手,三言兩句将方才的事情講了,又說起這“應雪”二字的由來:“小妹生于隆冬大雪之日,按我這般,合該有個冬字。”
慕夫人就沒好氣道:“還不是他肚子裡沒半點墨水,盡想些千奇百怪的名,我當時瞧不上,愣是給拖到了滿月。滿月那日小雪兒抓了紙筆,就着水畫了應雪兩字,他就給當了大名。”
慕侍郎無奈道:“夫人當年不是誇我這主意好嗎,正巧是小雪兒自個想的名。”
慕夫人顧左右而言他:“你方才還說什麼有緣!”
蘅陽堪堪憋住了笑,她自是知曉慕侍郎武舉人出身文采一般,取個好名字可委實難為了他。當年之事如今看來倒像那裴真人嘴裡所說是天賜的緣分,冥冥之中妙不可言。
隻是……她話還沒說慕夫人又指着慕侍郎的鼻子罵道:“仙人百年不入俗世,你怎知那裴真人是甚心意,若不是我拒了你還真要讓她帶走小雪兒?!”不知道她想到哪處,突然間就落下淚來。
慕侍郎忙朝慕問夏使眼色,慕問夏權當作沒看到拉了蘅陽喝茶去了。蘅陽對二老如此早見怪不怪了,但還是說了句:“靈真派好像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