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霜可不知道楊蘊心裡在想什麼，第二天就央着她的好師妹裴裁冰一起去了東源。當然還跟着非得要親手了卻仇恨的陳馮和擔心她安危的楊蘊。陸婧安也想去，不過她畢竟有正經官職在身，眼下還在忙案子，不能随意出京。

四人去了蘊靈院後面的斷峰山。裴裁冰拿出法器，是條輕舟，挂着淺青色的帆布，畫滿了奇奇怪怪的圖案，多看了兩眼都雙眼發暈，腦袋沉沉。

慕無霜自然認得，這是她給裴裁冰的見面禮，當年裴裁冰還一臉嫌棄不想收的樣子，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還留着，連上面的防禦陣法都沒損壞。要知道她煉器的本事一般，可是廢了不少功夫才搞出這麼一個勉強能入眼的，自然也不太堪大用。

慕無霜想着想着，臉頰慢慢紅了，沒臉見人，羞的。

“可學了禦物之術？”裴裁冰問她，見她臉蛋紅紅的還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慕無霜臉色更紅了：“我沒事，禦物學了的，讓我試試吧。”

裴裁冰就讓她去催動了。楊蘊滿臉忐忑地帶着陳馮上了飛舟，對着慕無霜拱手道：“要不還是師娘來吧？”

“裁冰這幾天忙着治病救人，你還不體諒體諒你師娘。”慕無霜可不管她的想法，轉頭往其中注入了靈力。飛舟是她鍛造的，她自然清楚該怎麼用，就是裴裁冰一直盯着她，把她盯得冷汗都快下來了，飛舟也很應景的飛的或急或緩，七扭八拐，把滿心期待騰雲駕霧的楊蘊折騰的夠嗆。

“老師，你還是讓師娘幫忙吧。”楊蘊頭暈眼花半趴在船闆上有氣無力地道，擡頭一看裴裁冰居然專心吃她的覆盆子，而陳馮亦是半點不為這一路波折所動，更是如霜打的茄子一蹶不振。

慕無霜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笑着道：“現在不是挺好，萬事開頭難嘛。”也不知應雪師妹是不是看出來了，她還沒準備好怎麼解釋呢。可若是一直瞞着，後面怕是更難說清楚。正所謂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刀一直懸着，讓她對上裴裁冰人都得虛三分。

有裴師娘在前楊蘊還真不指望慕無霜會多體諒她，轉頭問了聲一直沉默的陳馮：“我帶了梅幹，要不要嘗一點？”

“我不暈。”陳馮臉上的傷口還包着，但神色好了很多，多少看着像個人。楊蘊拿出一個小袋梅幹，硬是塞在了她的手裡。“裴師娘說你要想好好活就能多活幾年。眼下大仇将報，也該為你和馮鸢想想。”

“還沒有。”陳馮說完也沉默了好一會，“我…我也不知道。”

“後面是什麼樣…誰又知道呢。”她幹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船闆上，仰頭看着觸手可及的雲朵。“人嘛，不比老師她們，也就幾十年活頭，不好好活個夠本怎麼對得起來這世上一趟。而且老師能轉世重來，說不定伯母也能呢，你還是多活幾年，沒準能給遇上了。”

陳馮沒說話，也學她仰頭望着天。天上流雲朵朵，偶有幾隻鳥兒略過，她的視線跟着鳥兒遠去，很久都沒收回來，直到聽慕無霜說：“東源鎮到了。”

“裁冰我們直接去雙洞山？”

“好。”裴裁冰收起她的零嘴，看向楊蘊二人叮囑道：“你們跟着我。”楊蘊自然忙不疊的應下，拉住了陳馮的胳膊。

慕無霜順着輿圖，最後落在了雙洞山的山腰。山中林密，除卻幾隻飛鳥走獸，沒有半個人影。楊蘊就問：“斥候說這裡有人頻繁出入，可山怎麼大去哪裡找？”

“不用去找，他們會自己出來的。”慕無霜看了看四周，“你們在這等着，我一會就回來。”她同裴裁冰點了點頭，兩三步就不見了人影。楊蘊一頭霧水，正要問時就見天色突然間暗了下來，不多時黑雲密布隻聽轟隆一聲響，刺眼的雷電就朝着她們這邊山頭狠狠地劈下，引得地動山搖，鳥獸奔逃。

她駭得險些魂飛天外，忙扶住陳馮躲在了裴裁冰身後：“師娘，怎麼…突然就打雷了？”

“是引雷陣。”裴裁冰冷靜地道，“範圍不大，不必擔憂。”

聽她這樣說，又看雷的确沒落在她們這，她才拍了拍胸口問：“是老師弄出來的？”

“是她，看來她已經記起不少事。她既然記起來了，為何不告知我？”

聽着裴裁冰語氣不對，楊蘊哪裡敢接她的話，裝作沒聽見朝陳馮看去，然而陳馮的眼裡隻有氣勢洶湧的雷霆。落下的雷越多，她的眼神越亮，喃喃而道：“天…罰。”

“天罰嗎？”楊蘊仰頭問。眼前巍巍雷霆，每一道落下都砸出大片焦土碎石，引得整座山都在顫動，的确像是上天震怒。哪怕她知道是人為，也還是手腳發軟忍不住想往後退。

“出來了。”裴裁冰說着，就見疾奔而至的十數人，個個衣着富貴，面容儒雅，若非陳馮恨得要死的神色，楊蘊着實看不出這群人是惡貫滿盈的邪修。

他們見隻有兩個弱女子帶個小孩，其中一人就身形暴起，出手直奔楊蘊的腦袋，想要将她一招斃命。他那掌風如泰山壓頂，氣勢洶洶而來，怎料半途就被一道劍光攔下。孤月劍光如虹，險些将他手掌斬斷。

那人急忙後撤，嘴上仍不饒人：“你是什麼人，居然敢來此鬧事，小小年紀，好大的膽子！”

“好大的膽子。”慕無霜笑着重複了這句，執劍看了他兩眼，眉眼不像陳馮就問，“你姓甚名誰，報上名來，我今日來找陳家人祭劍。”

他怒喝一聲：“找死！”連同其身後二人一起朝慕無霜攻來，三人皆練的是霸道兇狠的掌法，又憑借着身高，意圖将慕無霜圍住。

其餘人亦是蠢蠢欲動，想要拿住裴裁冰三人。裴裁冰将元嬰修士的氣息散開，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此地元嬰以下皆為蝼蟻，陳家人都是惜命之人，哪裡敢上前找裴裁冰拼命。

而慕無霜眼見三人成聚攏之勢朝她而來，飛身而起，周身劍光赫赫，如遊龍之勢沖出從三人的包圍，還不忘踏了腳對方的腦袋，笑着問：“你們誰想找死？”

她淩空而立，手中孤月劍光淩厲，閑庭信步地在三人的追捕中遊走，頗為肆意潇灑。楊蘊和陳馮瞧得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裴裁冰亦望着她，見她在打鬥中仍在布下了陣法又很是不認同地說：“劍修就該堂堂正正的比試，慕無霜總是這般。”

眼看三人捉不到人反被人戲耍，就有人出聲喝住了他們。“兩位前輩，都是誤會。”那群人中再走出一中年人，拱手道：“切莫聽從邪修之言，傷了正道修士的和氣。”他直指被楊蘊拉住的陳馮道：“此人叛出陳家多年，練就一身邪功，意圖栽贓陷害我等，前輩萬萬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