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拗不過他，又插不上話，被人挾着像個等比玩偶一樣愣是從樓梯一層層跑下了樓。

直到了小區樓底下，看見熙熙攘攘圍着打撲克的大爺了，‘盛淩’這才緩了口氣，把陳言放下。

好容易雙腳沾了地，陳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一道欠揍的聲音響起：“你真的逃出來了嗎？”

“啊啊啊啊啊——”

一時間，所有打牌、圍觀的大爺都看了過來，隻有最邊上那個偷偷逃了兩張牌。

“沒、沒事哈，他他精神不正常，腦子有點……”陳言讪笑着敲了敲自己的腦殼，抓着盛淩往回走，“我這就把他帶回去！”

“诶喲，腦子不正常就在家裡好好關好嘛，别到時候跑出來傷了人，這讓人家上哪說理去？”拿杯子的大爺啐了口茶葉沫子。

“就是，現在精神病殺人都不犯法……”

一圈人又圍了回去，七嘴八舌地說着自己獨到的見解。

‘盛淩’被他往回拖了兩步，這才終于回神，這回沒再大叫，隻是緊緊攥着陳言的手腕，一臉悲痛地說：“言言，我完了！”

？這又唱的哪一出？

陳言：“又怎麼了？”

“我出現幻覺了！”

盛淩瞥見周圍沒人，選了個陰暗的小角落蹲下來，撿起一截樹枝，一邊畫着圈，一邊愁眉不展道：“我完蛋了，年紀輕輕就出現幻覺了，變成了一個人人畏懼的神經病！嗚嗚嗚，我的公司，我對不起你，我沒有把你照顧好，你才五歲，還這麼年輕，你都沒來得及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你就要這樣……嗚嗚嗚！”

這怎麼一個比一個神經？

陳言深深擰着眉，想掰過‘盛淩’的肩膀，結果那人死犟，悶着頭就是不讓他看：“你别掰我，我還沒憋出眼淚呢！顯得我很不真誠！”

陳言：“……”

想報警。

“轉過來。”陳言疊着手臂，語氣強硬了些。

‘盛淩’磨蹭倆下，不情不願地轉了過來。

這是一張很銳利的臉，就如同他的名字那般，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

眉骨高，眼窩深，眉鼻連接點高，下颌拐點也高，面部流暢，下巴偏長，眼角很尖，眉眼間距窄，從上面看起來，就有點眉壓眼的兇态。

但這麼一張攻擊性很強的臉，居然委屈得都紅了眼。

“怎麼還真哭了啊。”陳言忍不住用手指輕輕碰了下眼角，又小心地收回。

“啊啊你不要看！”‘盛淩’忽然想起了什麼，捂着鼻子悶下了頭，聲音聽着也悶悶的：“我鼻子破了，你不要看。”

陳言納悶，從他摔倒到跑下來，全程也沒見過鏡子啊，并且因為走的樓梯，連電梯反光都沒見着，他怎麼知道自己鼻子破了？

陳言這樣想，也就這樣問了。

‘盛淩’蹲在角落裡，悄悄地擡起頭看他一眼，小聲地說：“我剛剛拿鏡子看了一下……”

“你還随身帶鏡子？！”陳言真是徹底震驚了，他還真是個小公主啊，自己這麼叫他可一點沒錯啊。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說出來啊！”盛淩聽到那個“鏡子”時已經來不及阻攔了，隻能眼睜睜看着這個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被迫公開。

作為一個時刻都得保持體面的霸總，盛淩從高中開始就有意識地注意自己的形象，無論是冬季還是夏季，是長衫還是短褲，他總是要藏一塊小小的鏡子以便時刻檢查自己。

盛淩用過最小的，是拇指大小的亞克力鏡，幾毛錢一個，背面還粘膠。

他那麼小心地守護這個秘密，從來沒任何人知道，但今天，全完啦！

盛淩惡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用無比歹毒的語氣說：“王八蛋你給我死吧！！”

“嗚嗚嗚言言怎麼辦啊，”還在地上蹲着的‘盛淩’痛哭流涕，“我現在不光出現了幻聽，脖子還喘不上氣了！”

‘盛淩’哭到一半，忽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然後更加崩潰道：“我也沒穿反啊！”

“去死去死去死！”

“嗚哇嗚哇——”

“都給我閉嘴！盛淩，你把手撒開不許再掐了！”陳言氣勢洶洶地叉着腰，顯然是要氣瘋了。

盛淩乖寶寶似的撒開手，聽話地靠牆站好。

地上那個也吓了一跳，哽咽一聲，小小聲地說：“可是我沒有掐東西啊。”

陳言頭疼地掐了掐眉心：“不是說你。”

“啊？這裡除了我，還有别人叫‘盛淩’嗎？”

“先上樓，全都給我上樓。”陳言說完，頭也不回地跑進了樓梯間，“噌噌噌”地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