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有的邊界感,讓他們這條戲份勉強通過。
“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缺的?”
“有是有。”路青槐從包裝膜裡拆出一個毛絨玩偶,“我想把這個放在枕頭邊,可以嗎?”
主卧特地準備了兩個枕頭,用以迷惑長輩,不過實際上,這件卧室僅歸屬于謝妄檐。在異性的床上放置自己的東西,似乎透着某種若有似無的暧昧,短暫的沉默中,似有什麼在悄然發酵。
趕在謝妄檐開口之前,她溫聲解釋:“謝先生,你放心,玩偶是新買的,前幾天已經洗幹淨了。”
“放那吧。”
得到他的回應,菠蘿頭玩偶橫亘在中間,像是在耀武揚威地宣誓領地主權。路青槐掩下心底的情緒,忍不住想,謝妄檐是不是有潔癖?要等到她說洗幹淨了以後才允許。
看來不能随意碰他的東西。她默默記下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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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路青槐沒有留在清湖灣過夜,謝妄檐同她約定好時間後,次日一早便驅車将她接過來。
冬季的清晨看上去同夜晚無異,路上沒什麼車輛。
謝妄檐沒按喇叭,看着她從單元樓裡出來,纖細的身形裹着件長款羽絨服,羊皮短靴擋風效果良好,即便如此,她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不好意思啊,昨晚沒休息好。”
路青槐戴上口罩,拉開同他的距離,謝妄檐看出她面色蒼白,遞給她一杯早上現磨的豆漿。
“感冒了?”
她點頭,“嗯,不過還好,不是很難受。”
捧着一杯溫熱的豆漿,路青槐感受到了雪中送炭的滋味。謝妄檐将車内空調溫度調高,讓她先阖眼休息,到了目的地他再喊醒她。路青槐這會特别困倦,實在沒有精力再去同他客氣。
謝妄檐淡定地驅車開了一段路,到底不是很放心,停靠在路邊,壓低了聲問她:“座椅加熱要給你打開嗎?”
路青槐嗯了聲,細若蚊呐。
“昭昭。”謝妄檐喚她,傾身靠近時,似有淺淡的茉莉香氣纏繞而上,他眼尾松了下,“你右後方有個調節按鈕,将座椅放平會更舒服些。”
回應他的隻有一片空寂。
她似是睡得并不安穩,小巧挺翹的鼻尖輕皺,眉心擰成了一個結。看起來睡得并不安穩。
沉思良久,謝妄檐掌背落在她額間探了探。
她的額間燙得驚人,從圍巾裡露出來的一截脖頸隐隐泛着紅,似有薄汗氲出。或許是處在睡夢中的緣故,察覺到他比她稍低的體溫,蓦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往自己臉頰貼緊。
羽絨服領口本就寬大,她沒有将拉鍊拉到底,經過這麼一掙,大片白皙的肌膚暴露在視線中。
謝妄檐喉結滾動,克制地移開目光。
溫沉的語調含着自己都未能捕捉的喑啞,“昭昭,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怕她沒聽見,他清嗓過後,又重複了一遍。
她輕輕哼了聲,蹙緊的眉梢似是不滿他的離開。指尖交握的地方反倒收得更緊。
這是很沒安全感的表現。
謝妄檐趨近無奈,隻能用近似于哄小朋友般的語氣,“昭昭,你先松手,我才能開車。”
路青槐悠悠轉醒,入目便是一張近在咫尺的俊顔。他坐在主駕位上,身體卻是往她的方向傾斜,向來端方自持的人,襯衣因此而繃緊。得益于他常年鍛煉,寬肩窄腰在單薄的布料下,幾乎無所遁形。
她沒怎麼去過健身房,但刷到過許多身體格外健壯的男博主。過分誇張的鼓脹感她難以欣賞,薄肌又覺得缺乏一定的荷爾蒙張力,而謝妄檐胸腹處的肌理,讓她覺得恰到好處,哪怕僅掃一眼,都讓人面紅心跳。
這樣盯着别人看已經算是越界,路青槐斂了斂眸,“謝先生。是到了嗎?”
“最近流感肆虐,你可能生病了。”謝妄檐語速慢下來,很輕地擡眉示意她,“我正準備帶你去最近的醫院。”
經他提醒,路青槐這才意識到,她正抓着他的手當作降溫貼!
“對不起……”她口幹舌燥,說話帶着生病的熹微虛弱顫音。
好在謝妄檐沒有介意她的冒犯,兩人心照不宣地掠過了剛才那一瞬的心猿意馬。
“不用麻煩了。”路青槐回憶了下自己的症狀,輕微發熱、頭痛、鼻塞,以及畏寒,“大概率是風寒感冒,待會我去買點抗病毒顆粒就好。體溫計、布洛芬、傷風感冒沖劑之類的,謝先生那裡有嗎?”
“常見的藥醫療箱裡應該備齊了。”
謝家各處常備的藥都是趙女士一手配制,她本就是協和的心内科專家,格外注重急救類藥品的配置。根據每家的情況列了清單,仔細記錄了藥品保質期。
她不肯去醫院,謝妄檐也沒再堅持,見她對這些很熟悉,“我記得你本科和碩士不是醫學類相關。”
“嗯。在國外就醫很貴,所以有看一點醫學科普類視頻和書籍。”
“一個人在外留學,的确辛苦。”
謝妄檐知道她這段留學經曆,車輛重新回到道路上時,被埋藏在深處的記憶隐約閃過一些片段,但并不真切。
斯坦福Knight-Hennessy學者項目畢業的全額獎學金碩士,能夠覆蓋日常支出,不過偶爾會有彙率變動,以及意外情況,僅靠此作為經濟來源,的确拮據。這段經曆路青槐沒有提及太多,謝妄檐也不難想象她曾熬過怎樣一段輝煌又艱辛的時光。
轉彎燈點亮,在滴答聲中,謝妄檐漫不經心地問:“你之前參與過在法國的項目嗎?”
聞言,路青槐有片刻的怔愣。她和謝妄檐的初見,便是在她為了準備競賽時,惡補了兩個月法語的前提下。隻不過那時的身份差距太大,他是投資競賽項目的投資者之一,而她隻是位前途未蔔的學生,需要靠項目經曆來豐富簡曆,以及用獎金支付回國看望院長的機票、火車票。
“有。謝先生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路青槐壓着隐秘的雀躍心跳,故作冷靜地詢問。
“沒什麼。”謝妄檐音調沉啞,似是無心的随口一問,提醒她:“你還在發燒,盡量少說話。身體有異樣記得告訴我,清湖灣附近還有個醫院。”
關懷的話湧出,路青槐也不好繼續引導。兩人心神各異。
謝妄檐望着前路,有幾秒短暫的出離,旋即很快恢複如常神色。
路青槐優秀明媚,如同一束清婉甯靜的陽光,怎麼會有結巴到臉色漲紅的時刻。
他很快否認了這段停留在心底,至今困擾他,但又沒有留下絲毫波瀾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