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看着自己杯中的茶葉，砸吧兩下嘴，赫敏不耐煩地把他的杯子抽走，然後砰的一聲，換了一杯南瓜汁放在他面前。

“我不知道比起南瓜汁你更喜歡喝茶。”她甩了甩頭發，用手指将它們通通梳到腦後去。

“可是‘不祥’——”

“你是說在一堆濕乎乎的茶葉裡看出來的長得像黑狗一樣的東西嗎？”

“你根本就不明白——”

“如果我得在占蔔課上搞明白茶葉和死亡之間的關系，那我甯願不再學了，算術占蔔課比它更像一門真正的能教東西的課！”赫敏一巴掌拍在桌上，放在他們中間的盤啊碟啊都被震得彈跳起來，而她用力地哼了一聲，抓起書包就走，羅恩皺着眉，緊緊盯着她離開的背影，問哈利她什麼時候上的算術占蔔。

他們的動靜引來了不少側目，哈利一擡頭就看見克裡斯汀在斯萊特林長桌邊準備坐下，一隻腳剛踏進桌椅之間，正聞聲朝他們這看去。

哈利聳聳肩，拎起被赫敏拿到一旁的杯子，手腕一翻，向她展示底部濕乎乎的一團茶葉。克裡斯汀眯起眼，然後眉頭一挑，另一隻腳越過椅子，伸到桌下，等她舒舒服服地坐好了，對旁邊同學說了句什麼，然後才重新看向哈利，似笑非笑。

不祥？

哈利看到她接過喬頓遞來的牛排，眼睛卻還朝着自己這邊，對他微微揚起下巴，做了個口型。

是我。

他越過羅恩的肩膀回望她，指了指自己。

然後他看見克裡斯汀捏着銀刀的那隻手手腕轉了轉，向上一翻，刀尖指向她自己。

你也是？

她翻了翻眼珠，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和不耐煩，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我已經死了，現在是個鬼魂。

她拿刀尖對準心髒的位置畫了個圈，然後又朝上指向空中飄來飄去的鬼魂們，哈利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明年我也是了。

哈利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又想起巫師們可能不常用這個麻瓜拿來表示殺人的手勢，就也學着克裡斯汀的樣子用銀刀指向自己，搞得羅恩一臉莫名其妙地提醒他是不是還在想特裡勞妮的話，都沒注意到刀拿反了。

他們交流得極慢，要避開别人看過來的視線，還得讓對方看明白自己的話，每一個詞都得用很浮誇的口型做出來，附帶一些肢體動作。

“你怎麼了？沒胃口吃飯嗎？”羅恩不解地看着他，躊躇了一會兒又開口，“嗯……你說赫敏為什麼那麼生氣？你覺得到底是誰的錯？”

“沒什麼，隻是我覺得，‘不祥’可能也沒那麼可怕了。呃，我是說，這可是霍格沃茨，鄧布利多會保護我們的。赫敏的話，下午馬上就要見到了，到時候再好好聊聊吧。”

羅恩用一種看待義士那般大義凜然的眼神注視着他，以為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搞得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得摸了摸後腦勺，岔開了視線。

吃過午飯後還有一點時間，哈利告别了羅恩，徑直趕往圖書館。

學生們允許随意翻看借閱的圖書區最裡層，也就是禁書區門口，克裡斯汀蹲在那嘩啦啦地翻書，她這幾天都比較累，所以沒人的時候就毫無形象，聽到有人來的聲音，才慢騰騰地起身，剛好趕在哈利出現的那一刻站直了。

這一片都還是落地窗，再往裡的禁書區，就是全封閉式的，不見天日。克裡斯汀見是哈利來了，便後退半步，閑閑地往旁邊書架上一靠，正正好躲開了滿地的陽光。

哈利倒不怕曬，問每次在圖書館她都躲在書架的陰影下，是不是讨厭太陽，又問她怎麼受得了魁地奇球場日曬雨淋。

“不讨厭，隻是看書時太晃眼，看不清，眼睛疼。”她點了點眼睛下方，哈利跟着伸手去摸自己的眼下，碰到了鏡框，便明白她是在笑自己看壞了眼睛。

他沒提德思禮家昏暗的樓梯間，隻是把眼鏡拿上拿下，裝作一取下就完全看不見的樣子極力眯起眼睛來，“感謝眼鏡的偉大發明，帶領無數誤入歧途的眼睛們重獲光明，它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那麼，這位‘救世主’的主人，他怕‘不祥’嗎？”克裡斯汀不緊不慢地掀起一頁，任那張紙在空中顫悠悠地抖動着，最後好不容易垂落在另半邊書上，仿佛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然後她的目光一寸寸擡高，爬到對面那張浸在陽光下的、含笑的面孔上。

“他已經死裡逃生好多次了，請這位高貴的級長大人祝他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