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想明白了羅溫在為曲瓦推薦仿生義體時對他說過的話:“身體的每部分尺寸都不會少哪怕一毫米。”
即使隔着水波霧裡看花,他都能感受到那種蓬勃的欲望。
白牧之視線轉回曲瓦臉上,窺見他隐忍又暗含熱意的表情,霎時間覺得庭院裡盛放的花都黯然失色。
“水溫不高啊,”他聲音喑啞,沒忍住将右手搭在眼前銀發青年的頸側,“你的散熱裝置是不是壞了?”
曲瓦難耐地閉上眼:“嗯,可能失靈了。”
他沒有躲開白牧之的手,就這麼放縱自己貪戀這份關切與接觸,好緩解焚心之苦。
這隻手修長而富有力量感,肌膚并不細膩,因為長期訓練,掌指間布滿薄繭。
以往在兩人閑暇時,曲瓦喜歡用超聲波锉刀一點一點幫他處理會影響觸感和靈活性的胼胝,并趁着這些機會,光明正大地将他的手掌翻來覆去撫摸、揉捏,好将每一處掌指關節的紋理記在腦海中。
甚至在某個潮濕粘膩的夢裡,這雙手會與他十指相扣,會攀附在他的脊背、腰間、或者床頭的欄杆上。
因為用力攥緊抓握,關節發白、手背靜脈和肌腱鼓起,指尖在他皮膚上留下血痕。
不敢再想下去,曲瓦怕自己的身體失去控制,幹脆轉過身背對着白牧之,故作鎮定地離開溫泉池披上浴衣:“我先回去調試一下,你慢慢泡。”
他的背影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自然也沒有看到白牧之晦澀難明的神情。
此時,放在溫泉邊置物架上的光腦驟然響起急促的鈴聲,打碎這份似有若無的氤氲暧昧。
白牧之飛快起身接通訊,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心中的紛雜瞬間消失。
他帶着滿身冷肅回到别墅和曲瓦說:“出事了,米甸和塞缪爾在開庭前自殺!”
曲瓦先是震驚,聞言毫不猶疑地披上外衣:“我們快回去。”
沒過多久,他們倆整裝待發,開着懸浮車直飛軍部。
“判決未下,他們不像是會畏罪自殺的人。”曲瓦連上全星網絡收集情報,這個消息被内部封鎖,外界的輿論還停留在痛罵這兩個賣國賊的風向中。
“這就是問題所在,”白牧之臉色極其難看,“死的是克隆體。”
“難道他們當時利用克隆體在台前活動?本體龜縮起來了?”曲瓦隐隐覺得不對:“以他們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忍受權力被另一個自己分走的風險?”
“沒錯,所以還有一種可能——”
他們早就被克隆體取代了。
前世,白牧之帶着軍隊直接殺回首都河洛時,這兩人早就聞風而逃,白牧之緊緊追擊其後,像殺紅了眼的狼一般将他們乘坐的小型殲擊艦轟了個七零八碎。
所以就連他也不知道,原來一直謀劃着殺死印曉燈、構陷自己、戕害涅伊特派系官員的這兩隻豺狼,竟然是克隆體!
“據我所知,共和軍内是嚴禁克隆人實驗的,隻允許在合理範圍内克隆髒器。”曲瓦分析:“但是舊帝國時期為了大批量生産和培育異化種軍隊,不管是官方還是民間都有克隆人機構。”
而且曾經的塞缪爾和米甸與達斐·底特律還走得那麼近,想利用克隆人滲入共和軍,并非難事。
克隆體和本體的DNA序列完全相同,而且注射生物催化因子後,衰老程度也可以向本體靠攏。最快的鑒别手段隻有高精度基因分析技術。
“印姐将所有涉及到此次軍事行動的成員控制起來了,正在讓人采集他們的生物樣本。”白牧之通訊器裡不停地傳來歸隊通知和緊急事态報告。
“現在才來一個個做精密基因檢測太慢了。”曲瓦提出自己的想法:“通過個體日常行為痕迹進行分析能夠更快篩查出可疑人員。”
他向印曉燈發送了天網的數據訪問權限,印曉燈幾乎是秒批。
他脊背陷入座椅中,瞳孔深處閃現高速運算帶來的弧光。懸浮車在等變道紅燈的功夫,他已經整理好所有軍政部門人員的行為分析報告。
他初篩出至少6個可疑對象。
“幸好,沒有我手下的人。”白牧之的直覺很準,以他的敏銳度,如果他的隊伍裡有士兵出現異常,絕對能第一時間發現。
曲瓦略顯憂心:“這次作戰會不會取消?保不齊軍情已經洩露了。”
“即使沒有克隆人,共和軍也不一定是鐵闆一片。”白牧之将車停好,和他一同前往軍政樓:“現在就是玩陽謀,也要明擺着告訴他們,我們天羅地網已經布下了,我們要甕中捉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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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瓦分析得非常精準,那六個人的高精度基因分析報告提示他們是克隆人的可能性高達95%。
他們立刻被控制起來,為了防止這些人也選擇自殺,使用了全身性智能監護裝置,一旦發現自毀傾向,裝置會将他們自動束縛住。
“接下來我們讨論一下,作戰部署是否需要全盤更換。”印曉燈在緊急會議上提出問題。
有老将說:“當然要,那幾個克隆人雖然都沒有直接接觸到作戰方案,可不管是布防還是勘測,相關指令發下去定然能推測出背後的用意。”
白牧之思索片刻,提出自己的意見:“我認為,敵人也覺得我們會改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