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啊,超級好吃。”周童放下水杯,接着又拿了一隻皮皮蝦,解釋道“剛才吃的太急,有點嗆着了。”
那就好。林風遙放下心來,慢條斯理地打算繼續吃,然而很快又被周童吓到了。
“看我幹什麼?”周童又吃完一隻皮皮蝦,發現林風遙在一旁坐着不動,奇怪地側頭去看她。
“你好快啊。”林風遙手上的蝦隻吃了一半,一臉震驚,“怎麼做到的,我都沒看清。”
“就是那樣剝啊。”周童看她啃得坑坑窪窪的半隻蝦,又拿了一隻,慢動作演示,“你先這樣,再這樣……最後這樣,懂了嗎?”
一整條蝦肉被放在林風遙面前的碗裡。
林風遙不信邪,自己拿一隻試着剝:“不行啊,這殼太硬了,而且還紮手——有沒有剪刀?”
“你行不行啊?”周童頗為嫌棄她,又拿一隻,“算了,我給你剝吧,你先吃點别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林風遙故作嬌羞狀,“而且……而且我吃得很快的。”
然而,周童的速度确實很快,半分鐘就能剝出一整條蝦肉,剝一隻給林風遙,再剝一隻給自己,還能抽時間吃幾顆花蛤。
林風遙見自己沒什麼事,就去剝小龍蝦,偶爾投喂幾顆給周童,很快,兩大碗皮皮蝦都被她倆吃進了肚子裡。
蝦蟹這些東西不頂餓,更何況林風遙手藝确實不錯,吃完了皮皮蝦,正好吃螃蟹。
毫不意外的,林風遙吃蟹動作也很慢。周童吃完一隻後,見林風遙還在與蟹鉗奮戰,于是拿來一隻幫她剝。
“我好幸福啊。”林風遙看着周童小心翼翼地盡量把蟹肉整段整段地拆出來,心生感慨,突然半真半假地說,“你嫁給我吧,我一定對你一心一意。”
周童頭也不擡:“滾蛋,我隻嫁有錢人。”
“有錢人看得上你?”林風遙哼了一聲,“你就得找我這種人,等我以後有錢了,那你就是我的糟糠之妻,我肯定金銀珠寶都捧到你面前來。”
“那就隻能請咱林姐以後發達了不要忘了我這多年同窗之誼,指縫裡漏點小錢。”周童把蟹肉擺的滿當當的,盛在蟹殼裡,雙手端着放在她面前,故意拉長了聲音,“來,請娘娘用膳。以後富貴了也不用多給,給個幾千萬意思一下就行。”
林風遙于是沒再說話了,低頭吃蟹。蟹肉是真鮮,再蘸點醋,醋碗裡放了切碎的蒜末,又酸又辣,辣得林風遙眼眶有點紅。
周童又拿了一隻蟹,認真地剝着,一邊剝,一邊說:“我奶奶前幾天給我打電話,說要給我寄點黃瓜,因為我爸媽給她說我上班的這邊黃瓜可貴了,六七塊錢一斤。她自己種的,有很多,不要錢。其實郵費就比在這邊買還貴。”
林風遙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隻嗯了一聲,安安靜靜地聽着。
“我爸媽一直覺得我在外面過的不好,想讓我回家去工作。他們确實是不指望我掙錢——當然,我确實也整不了幾個錢。”周童苦笑了一下,“我嫂子一開始還幫着我勸他們,後來也就不勸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林風遙不知道,搖了搖頭。
“我其實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不過她剛生下來不久就去世了。”周童這是第一次對除了家裡人的另一個人講起這件事情。
周童的母親黎書荷在二十八歲時生下了周童的哥哥,兩年後意外又懷孕了。周童的父親周啟和黎書荷原本在猶豫要不要這個孩子,但在去醫院查得這是一對雙胞胎後,一家人非常高興地決定要生下來。
大家都非常期待這一對可愛的小寶寶,周啟和黎書荷都忙于工作,黎書荷又是正處于升職的關鍵時期,于是商定好孩子生下來後,請育兒嫂,但需要麻煩周童的奶奶來幫忙帶小孩。
黎書荷生産當天,周童奶奶激動地要去醫院看望,不料路上沒留神,踩在冰上滑了一跤,隻能在家休養。
這一下人手就不夠了,況且周童奶奶骨折住院也需要人照看。周啟和黎書荷工作、醫院、家裡三頭跑,忙中難免有些東西顧不上。雙胞胎中的妹妹生下來身體就弱,經常發燒。一次育兒嫂下班離開,醫院人太多,周啟回得晚。黎書荷開會沒接到電話,等看到了也立刻打車回家。然而兩人到家的時候妹妹狀态很不好,臉色發紫,且不斷地抽搐。兩人立刻往醫院裡跑,然而還是沒能救回來。
失去這個孩子對于一家人的打擊都是巨大的,也是因為這個,黎書荷和周啟對于周童從小到大都是含在嘴裡怕化了。他們從來不要求周童工作能夠多麼出色,隻希望她能夠留在家鄉,平平穩穩地結婚生子,一家人能相互扶持。
“所以我哥有時候開玩笑,說我背負的比他更多,”周童把又一隻剝好的蟹放在林風遙面前,“其實也不無道理,在我爸媽心目中,我一定一定要安安穩穩的,結婚、生子。”
林風遙看着眼前的蟹,沉默良久。她聽懂了,周童聽出來她那句半真半假的話,也是在暗示她,她們兩個之間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