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河邊從下午一直坐到天都黑透了,加起來竟然上了一桶魚,當然,大部分都是林風遙的。
周童把原本定的下午的車票取消,搶到了晚上的最後一班車票。
她們所在的車廂,很多人都在中途的一個大站下了車,于是四周幾排座位居然隻剩她們兩個人。
周童半閉着眼睛靠在座位上休息,突然聽林風遙很鄭重地說:“我有個事情想說。”
周童睜開眼睛:“什麼?”
“嗯……”林風遙也把頭靠在椅背上,偏頭看她,“我想辭職,認真的。”
周童的第一反應是:“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林風遙開玩笑:“剛才釣魚的時候順帶思考了一下人生。”
“我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突然,”周童沉默了一會兒,“而且,實話實說,你辭職的話,未必能找到比這個更好的工作了。”
林風遙沒說話。
“我覺得可以再考慮一下,”周童認真地和她分析,“可能隻是這段時間工作壓力太大了,但是這段時間過去也許會好很多。”
“其實不是因為壓力大。”林風遙認真說,“可能還是因為我心态調整不過來吧,現在領導總是把一些亂七八糟的雜活兒分給我,繼續幹下去可能也沒什麼意思了。”
“而且我覺得其實我并不太喜歡這個工作,我見過我們公司裡有的人是真的熱愛這一行,真的是談起工作來眼中有光。”
“所以我是真的對這個沒興趣。”
周童又一次沉默了,她知道其實很多人對自己的工作都完全沒有興趣,但這不影響他們繼續上班。
“那你有想好以後做什麼嗎?”周童問。
“我還沒想好,這段時間我也在網上看工作崗位,投了幾份簡曆,但好像沒看到很好的。”
“先看看吧,不着急辭職。”
因為公司在魔都的事情很多,大領導也在這邊,周童連着三個月都頻繁地往魔都跑,等到她這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工作也輕松了一些時,她才突然發覺林風遙的狀态不太好。
起因是一次她夜裡渴醒,一摸被子發覺林風遙不在。這其實不是什麼大事,林風遙本來就是那種睡眠比較淺的人,夜裡會醒一兩次。
但當她拿着杯子去客廳倒水時,一路沒見到林風遙的人影。直到迷迷糊糊地站定,才發覺陽台的飄窗上有個抱臂坐着的影子。
林風遙聽到動靜正看過來,窗外有星點亮着的燈,夜裡再加上背光,林風遙的臉完全隐藏在黑暗裡。
“怎麼坐在那裡?”周童放下杯子,覺得有些不對勁。
林風遙攏了攏披着的衣服,走過來:“哦,剛才做噩夢,被吓醒了有點睡不着。”
周童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夜裡卻也睡不踏實了。幾天觀察下來,她發覺林風遙夜裡總是失眠,有時候是悄悄跑去客廳發呆,有時候安靜地在床上躺着,卻并沒有睡着。人睡着和醒着的呼吸是不一樣的!
以往周童是喜歡在家躺平的那個,林風遙空下來就喜歡拉着她到處玩,現在卻完全反過來了。周童說起要出門,林風遙總是懶得動,不需要工作的時候經常窩在床上刷一整天的手機,周童都有點看不過去了。
彭念前幾天從國外回來,周童怎麼也不能把林風遙帶出門,于是放棄了,一個人去找彭念。
“那就辭職呗,這年頭還能餓死人嗎?”彭念聽了很淡定,“去奶茶店搖個奶茶就能吃飽飯了,省着點花的話,完全夠生活的。”
周童無意識地攪着杯子裡的冰塊,就快要手動攪成冰沙了:“那總不能真去搖奶茶吧,好工作很難找的。”
“她幹得不開心,再好的工作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搖奶茶呢。”彭念認認真真地給托盤上的點心一一點上果醬,不以為意,“要我說,要不是你們這些拖後腿的,風遙說不定早就辭職找到新工作了呢,跟你就是無話可說。”
周童:“但我前幾天試探着問,她好像沒再提要辭職的事情……我總不能勸她辭職吧?”
“為什麼不能?”
“……”
“要我說,你就别在這兒瞎操心了,人家風遙自己心裡有數得很。等她想通了,自然就辭職了,你就安心等吧。”彭念說着,突然示意她看過去,“快看,這個怎麼樣?”
周童定睛一看,那個大号的芒果酥上左面是個“念”字,右面是個“明”字,中間還有一個愛心。
“……”
然而幾天後,林風遙真的去交辭職書了。其實那幾天工作一切都順利,甚至直屬領導秦霏還私底下認真誇了她。
秦霏沒收她的辭職書,而是認認真真和她談了很久,最後隻是說:“你先拿回去吧,好好再想一想,也可以問問父母的意見。”
林風遙也沒再堅持,認認真真把當天的工作做完,一下班就拉着周童去吃烤魚,有種終于坐完牢,出來放風一般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