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不知名的某種開始亦是另一場在劫難逃。
小穆塞又回到之前可謂平淡的生活,除了依舊跟随霍裡斯進行增強體質的訓練外,他是生活普通得就跟機器一般,三點一線,可謂乏味,乃至似乎之前的所遇糾結隻是一場錯覺。
隻是他是身旁再沒有如文迪和亞雷思的一樣,能讓他覺得如此溫暖而又安心的小夥伴了。
某天美麗的艾蕾拉向年輕的侍衛長求助“似乎小王子仍是沒有從過去走出來,這讓我有些擔心……”她欲言又止,霍裡斯卻從中讀懂了她的深意。
“小王子需要這個過程,而這也是他必須經曆的,我無法回答他日後是否會對人性失去信心,但這個世界基本的那些存在,他得自己學着面對,對此,我們無能為力。”霍裡斯言語中的冷靜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毅,但看到了艾蕾拉眉間的那絲隐憂時,又不忍安慰道“他是法塞斯王的子嗣,他沒有那麼脆弱,即便是暫時的停滞,他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到那樣一條他可以堅持的道路,而我們能做的,隻有守護。”
“即便我知道我們什麼也沒辦法幫助他,但對小王子來說,這樣的命運,是不是有些太殘酷了,你要知道在那之後他會面臨着什麼……”艾蕾拉哽咽了一下,“我隻是希望在那之前,他的快樂能延續得長久些,至少讓那個時刻不要這麼快到來……我隻是希望他平安順遂,他還這麼小,不該現在就承受這些……”
“他會是塞班王朝未來的王,”霍裡斯艱難的開口,他也有所不忍,但他也必須開口“他身上肩負的,不隻有他,還有整個班塞的子民,瑞吉哈爾,赫特格博,凡伊辛集,德賽塔爾,奎拂洛就連海黎也是其中一份子,所有的目光都注視着他,所有的針對也都會指向他,我們的王儲還不夠強大,以至于世人都以為他未必能成為那個真正的王者。但我們不能,艾蕾拉,這是小王子必須經曆的考驗,無論我們有多麼想替他扛起,但這份使命與責任隻有當他自己願意肩負起的那刻,才能真正體會到其承擔的重量及意義。”
“我明白,但我依然會為此感到不公,”艾蕾拉淚流滿面,難以抑制的捂住了悲傷至極的臉。
沒有一個帶有的母性的存在,會允許命運如此戲弄并摧殘着自己精心守護,視若珍寶的孩子,縱使是她所信奉的神也不能。
“我能夠體會,但我不能為此而改變什麼,”霍裡斯的言語克制到近乎殘忍。
我們隻能看着他走向他終将要去往的方向,縱使我們多想在期間出一份力,但我們也同樣知道,如果他不能及時的完成這份蛻變,之後的路途會有數不盡的磨難與危險在等待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幫助,一場又一場的提前鏟除威脅,看似是在保護,實則不過是讓其陷入更為深重的危境之中。小王子很天真也很純粹,但惡的來由未必需要多大的恨意與因由,也不一定與其有着深重的連接,隻要是有所牽連,皆能作為報複與傷害的替代,他是在陽光下的人,并沒有見過黑暗下的世界。而這一點,不是僅靠他們口述與防範就能讓其免除一切的傷害與危險,他需要去經曆,去痛徹心扉,去直視人世間最惡的形态,但他不能讓那些惡吞噬掉他,不能成為惡的傳播者,他要将這種惡用自己的方式驅除并淨化掉,他要成為真正的自己,能在這個艱難而肮髒的地界中活下去,并盎然出自身天地的那個王,那個如他本源一樣站立在光中的穆塞王,一個真正的王者,一個曆經滄桑卻仍保有初心的王者。
這,并不容易,期間容易夭折,甚至誤入歧途,但就因為擔心恐懼亦或者維護,就阻止其發生麼?我們無法預料之後的結果會導向哪一個,我們甚至不曾知曉這份期待會不會真的到來,但,如果他是足夠堅定的那一個的話,我想他會突破命運給予的這份考驗,無論期間路途多麼崎岖,多麼絕望,他心中的方向若不偏航,若仍殘留一絲的勇氣,即便是耗盡所有力氣,他仍是會駛向他心中的目的地。會倒在路途中麼?會因看不到最終的黎明而有所遺憾麼?也許可能,但或許也不會真正有所遺憾,因為做了自己最想做的那件事,從始至終,始終如一,即便期間有所困苦,有所質疑,甚至感到絕望無助,但也都挺過來了,沒有止步不前,也沒有讓畏懼恫吓而選擇放棄,而是縱使經曆了這麼多,好與不好,幸運與不幸,終究這條路是自己最想走的,多麼艱難也想走完的。
愚蠢麼?可笑麼?悲涼麼,亦或者說有什麼用呢?是沒什麼用啊,縱觀人的一生,什麼才是有用或者無用的區别,什麼才是社會價值和人生價值的統一?如果前者無法定義,而後者對立矛盾,那麼誰又能真正解釋,如若其隐藏的部分,其前提條件并不說明,那麼這些參考到底是為了什麼,是誰在制定,其真正實行又是如何,它又是維護着誰的利益?如果你并不把我納入願意和我分享的分配範圍之中,就不要借用我的聲音,用着我的血肉身軀與生命來維護你的利益與你所宣揚的“崇高”,你的“崇高”與我向往的那個存在從來不是同一種東西。
你隻是想要它的名義,而非它的實體。
你隻要告訴我,你沒有把我考慮在你的利益共享範圍之内,我會學着閉嘴,因為你不想聽,你也不會願意讓人發聲,發出最真實的聲音,因為覺得刺耳,覺得掃興,覺得憑你們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指點點,但請别忘了,當捂住你不想聽的嘴,割斷所有不同聲音的咽喉的同時,禍患也因此埋下了,崩毀的倒計時會在頂峰炸裂。
聳人聽聞?啊,不,它隻是需要一個時間,将所有埋下的隐患一起爆裂,隐患這個東西,不是别人幫你埋下的,而是自己給自己投下的。為何如此,人一旦狂傲至極,甚至視生命為無物,那麼他必然要做出許多駭人聽聞的事情來,這是一個必定的趨勢。認為自己與衆不同,天之驕子,甚至覺得人命在其眼中不值一文,那麼他必然不會尊重司法,當他握有權力,他必然踐踏法理與人倫道義,當制約權力的東西成了擺設,公正無法被踐行,而他試圖标榜自身高潔偉義,必然要颠倒黑白,各類手段層出不窮,計謀若成了世俗常态,那這世俗必定也沾染着衆多算計的風氣。
獸的世界會産生什麼,比獸更惡的獸,當更惡的獸撕裂年邁衰老的獸,群獸們會為強盛新王的登基而感到歡呼,而不會對曾經的獸王有一絲憐憫,強者為尊的世界不需要弱者,即便你是曾經的強者,在你衰弱之後,依然不會有人對你抱有一絲同情更或者憐憫,你的榮耀已是在過去,而非現今,你攫取的所有,将會被新一代更為強盛的人掠奪,當你不再成為第一,當你的勢力衰微,你所重視的人們啊,未必某一日不會成為他人的獵物,要知道,獸的世界,沒有情不情願這回事,隻有能不能得到這個事實,你的意願重要麼?不重要,你所在意的,你所偏愛的,你所守護的,同樣另一頭獸會将其撕得粉碎,就像你吞噬撕碎那些你認為的弱者,你的獵物一般,你隻感到愉悅興奮,甚至對力量極度的膨脹及征服欲的盡興,他們是否痛苦,他們是否絕望,和你有關系麼?沒關系啊,所以你就自恃可以随便對待他們,如同牲畜,甚至以對待牲畜都不如的方式去折磨去殺戮,甚至突破人類下限。
但時間總是個輪回,誰也逃不過曆史車輪的碾壓,起落都隻是暫時的,沒有誰能保有長盛不衰,那些你曾羞辱過的,踐踏過的,折磨過的,殺戮過的,總有那麼些存在會憑着血腥讓你付出相應的代價,或者更為慘痛的代價,你在世的時候,亦或者當你不在世的時候,時間麼,這個長度隻要有子嗣的延續,總歸會有那樣一刻,誰也無法再眷顧于你的血脈,畢竟你曾所享有的優待委實太過,德不配位,妄想遺存百世萬世,你可想,但也要看這獸的世界給不給存活的機會。做事不要太絕,之所以不要太絕,就是因為無論如何,都要個底線,底線不觸碰至少怎麼個掙掙紮紮,糾糾纏纏還不至于走太過極端的路,一旦人人都選擇走極端,且一個比一個更極端,一個比一個更沒有下限了,那就越來越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人待不了的地方,獸待的了,但人比起獸呢,如果道德感,底線更低,那麼人還不如獸,獸呢,會為生存和繁衍去殺戮,但人呢,會為了好玩無聊而去找各種樂子。有法制倫理約束風氣良好之地,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會自我約束,會向往更好的生活修養更好的個人品德。而沒有任何約束,腐敗至極殘暴橫行的地方呢,及時行樂為主,管自己高興就好了,其他人都是工具,都是消遣,隻要足夠強,他們算什麼東西,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弄死了弄殘了,誰敢制裁我,誰來我殺誰,誰招惹我我弄死他全家。
瞧,惡霸不就是這樣産生的麼,比誰更狠,比誰更好鬥,比誰付出更少代價,如若背後有權力支撐而不用擔負責任,還比誰更能報複。睚眦必報,傷人夠狠,威懾性夠讓人繞道而走,不敢招惹,便覺得可自稱一“王”了。如若這些“王”多了起來,你覺得善良正直的人能在這種環境中生存下去?
惹不起,躲還不成?有些人可能會這樣想,但躲,你能躲得了麼,人家當惡霸啊,難道像你一樣樸實無華老實工作賺錢,人家跟你不是一個路數,人家有高尚情操也不會幹這一行不是,所以你是要伏低做小,還是嫁禍他人,又或者奮起反抗?路有很多條,但可選的選項不多時,你又會選擇哪個?當你對每一個選項所握有的信息都不夠充分時,你選哪個都是坑,無非是哪個坑大點,哪個坑小點罷了,當然還有另一條出路,就是在這類人作惡還沒壯大之前處理掉,但關鍵是他的這個橫行底氣的來源是什麼,又或者說在某些事件不公發生的時候,能站出來舉證的人為什麼要如此戰戰兢兢,他都還沒到局勢最盛之時,就足以威懾甚至恐吓他人,等他真正人脈金錢權力都建立起來後,你告訴我他會不敢殺人?人命的踐踏并非在一開始就已形成,在一朝一夕中逐漸成型加深,到最狂烈之時,自恃為神。
而如若背後有權勢仰仗,你告訴我這不過一朝踏錯,此人未必如此不堪?可否告知仰仗的是誰,與其是何關系,為何如此之說,其人成長路徑上是否犯有前科,為何相關檔案卻查無可尋,誰家血脈,為何自家不管,抑或其自身血脈上亦是如此漠視人性,高人一等的自恃,身份地位加持的優待,官民犯同法罪罰卻可不同,可因各種利害關系,情誼血緣可一筆帶過,那法可能服衆,那法還有何用?要怪出生不好,要怨家室不及,要恨先輩心慈手軟,尚存良知,而不是早入仕途,戕伐異徒,以緻淪落如今任人宰割?如若是誰皆可,如若原本便無理所應當世襲罔替,如若一旦出頭,便可握有随心所欲的權勢而不必擔負任何責任及後果,之後子嗣與生俱來的特權,敢問誰不為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