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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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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經曆将是鑄就你鋒利武器的磨刀石。

你的苦難将是你光芒的淬煉器,不要去疑惑過去,也不要去試圖跳躍到未來,你的當下,那片黑暗則是孕育你的第二片生命的土地。

若你沒那麼有幸能被光所包圍,若你的周身滿是黑暗,記得不要被其吞沒,沒必要甘願忍受,也不要試圖壓抑,當痛苦迎面而來,直視着他的眼睛,不需要因為想要成為人該有的樣子而責難自身,将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惡意,悲傷,甚至痛苦的不公囫囵吞下,允許自己的軟弱,承認自己還不夠強大,這沒什麼。你隻有真正體會到痛,真正痛徹過,才能從痛苦中真正看清自己的模樣,隻有倒下過才能真正塑起自己的半身。

一身倔強的不服,滿身桀骜的不屈,亦或者發自靈魂的嘶吼,你若不甘,就從煉獄的底層爬上來,你若想要反抗命運,便不要放棄他給予你的任何一絲機會,不要懈怠屬于你的任何一絲生機,即便黑暗的土壤是如此貧瘠而惡劣,也不要輕易放棄,你要在這最惡劣的土壤中種下能盛開這世間最美麗花朵的種子,你就要利用好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寸資源。你有多渴望,有多憤怒,有多痛苦,又有多麼不甘,将所有的這些情緒化為你的血肉,他足以支撐你爬出深淵,若你想要回擊,便要學會從貧瘠中孕育出豐盛的能力,心靈的富足是你自身的盎然,别讓他枯萎,别被惡意所輕易沾染,保護好他,也珍藏好他,當你明白眼前的這片土地中無法容忍更好的生命存在的那一刻,你便要學會小心謹慎,你便要試着隐藏你的光芒,否則,暗夜沒有一天甚至一刻不想吞沒你,孩子,這就是人性。他們不會支撐美好的品性讓他得以盎然,反而他們會不斷撕扯甚至抹殺他的存在。你會疑惑,你甚至會厭惡,你想問一句為什麼?而我隻能告訴你,不必追問。暗夜中的生命,除了需要擁有堅韌的生命力外,還要學會自愈與存活的能力。暗夜是不需要原因的,縱使我告知了你那些刻骨的東西,你也無法轉變他們的思想,很遺憾,縱使你想要得到答案,你最終得到了答案,對于這個答案你也未必能夠接受。

但孩子,這種無奈也是大多數人生的常态,也許,有些東西你無法改變,但你自己卻也掌握着另一股力量,如果你不想被命運所驅使,就去試着抓住他,比任何人都要擅于利用與引導他,命運是可以被創造的,隻要你想,你就可以創造出屬于你想要的一切,但同時如果你忘記了最開始的那一部分屬于你的珍貴品質,你也将會在進程中遭遇你所要付出的代價。

受環境與境遇局限下的不得不,與自我意識下的我想要,是兩個不同的概念,認識到自己的卑微怯懦與無力與承認自身的暴虐的摧毀欲,縱使做了同樣的一件事情,兩者的性質卻是完全的不同。

記得你的出發點,也認識到你要反抗的到底是什麼,而不是經曆過時間的磨損,最終連自己都早已忘卻了自己原本的樣子。欲望是可以無止境填補你的空虛,桀骜也可以無限喂養大你的貪婪,但當你回過頭去,可曾記得當初的那個自己到底在憎惡與悲傷什麼?你的成長到底是以什麼為代價,你若隻想留下“好的”,而不敢翻看那最不願回顧深層處的斑駁之頁,有些傷口永遠不會真正痊愈,他會不時從你人生中的再次席卷而來,你未必知悉因由,但你難以避免遭其影響。

命運的軌迹已然運轉。

法塔爾穆塞開始了休養期,而另一面的外界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些法爾塔穆塞無從知曉,此刻他的胸口還是有一種濃稠且腥膩的窒悶感。

他不願意去回憶當時的情景,倒不是被圍攻的窘迫,而是痛徹心扉于他人對于他活着的事實的非議,他無法理解,也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會如此輕易的判定一個人的生死,對一個沒有傷害過自己的生命懷有這樣大的赤裸惡意。

如果那個人是他們自己的孩子,是他們本身的親人,他們也能這樣毫無憐憫的去打賭,去詛咒,或者盼望着這個人早點死去。或者說正因為與自身不相關,所以才可以随意踐踏侮辱甚至懷有惡意的對待他們視之為理所當然的那個人。

這是法塔爾穆塞至今未曾真正接觸的世界,或者說,在他所受的教育與成長的環境中,對于生命是敬畏且憐愛的,他喜歡生命,但生命又是太過脆弱的東西,不守護或者小心,随意依着自己的性子去靠近那些幼小的生命,是會讓其遭受損傷,那時幼小的法塔爾穆塞,對于幼小的生靈是喜愛而好奇的,但他不知道,他對于那些小生命來說是巨型的龐然大物,他的好奇好玩往往是那些幼小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他喜歡觀察它們,甚至還會随意把玩它們,但他的無意識的一個舉動,有可能直接造成了那些幼小生命的夭折。要讓一個什麼都不懂得的孩童去了解生命的意義,對還未有認知的他們來說,這是十分艱難的,因為他不知道自身的一個舉動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但他對于那些不再動了的“小玩伴們”,第一次品嘗到了不愉快的情緒,他想它們動,它們卻怎麼也都不動,這個時候,他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是因為他的願望沒有得到滿足,還是對生命的逝去感到了悲傷。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唯一知道的是,從那以後,小小的穆塞學會了收斂自己的欲|望。

他想跟這些幼小的生命一起玩,但他也不想再看到像之前一樣一動不動的“小玩伴們”,他逐漸學會約束起自己的力量,玩鬧一會兒過後,他會把它們都放了,雖然最先的時候他也很舍不得,他很想把它們都留下來陪他,但看到那隻為了自由而絕食奄奄一息的鳥兒,穆塞想,雖然他也很喜歡它,很想和它當朋友,但如果它什麼都不肯吃,活活餓死的話,他還是甯願忍痛放了它。

渴望自由的生靈,不會為了食物或者華貴的囚籠而放棄它高傲的靈魂。那時母親溫柔的安慰着他,向他訴說着生命的奧秘,穆塞,你該慶幸,你沒有因自我的私欲而選擇囚禁它,反而因愛憐與期盼它活得更好而親手歸還了它自由。即便這種割舍是難受且痛楚的,但你還是用自己的意志選擇了它,這是件了不起的事。

那時的穆塞未必真正懂得什麼叫了不起的事,也并未認知到生命的重量,但他卻懵懂的意識到,不是每一種生物都願意成為人類的附庸,他們擁有着自己的靈魂與生存的法則,不會因由人類的情感與渴望而扭轉。

縱使多麼喜歡與憐愛,也不能因由被拒絕的憤怒而選擇傷害亦或者殺戮他們。

因為縱使你殺死了他們,折磨并摧毀了他們,你依然得不到這些幼小生靈的半點情感,你隻不過是一個強行介入他們生命的劊子手,破壞這些生靈原本自由的生活,卻仍希求着他們喜歡你,依戀你,像你對于他們的喜愛一樣喜愛于你,這真是十分有趣的想法,你給予了他們并不需要的東西,并自認為與之達成了協議,一廂情願的想要與這幼小生命成為“朋友”,卻又自恃給予了他們足夠的“善意”,故要向這些生靈索要人類世界的“感激”,不覺得這是一件既狂妄又荒誕的事情麼。

那時的法塔爾穆塞不懂,他以人類的身份向不同的物種尋求着與人類世界相似的情感需求,卻忘了童話故事裡的美好,未必能在不同生物之間真正實行共聯。

他以人類的意識作為模闆,理所當然化了所有的生物對人類的善意都會保有感激與親近,卻根本意識不到人類一直用着自己的理解去構化所有的生物,卻未必真正懂得它們,更不用說真正尊重過那些生物。

隻要能被抹殺的,隻要是比不上人類強大的生物,人類的憐憫總是有限的,相比于自我的欲|望,這是可以忽視的亦或者可以作為一種避而不聞的自欺手段。

那時的穆塞未曾意識到屬于人類的這一絲天真的殘忍性與弑殺欲,更或者說他的某種嗜殺的天性,在幼年之時便被良好的引導,逐漸褪去那份猙獰,而他也逐漸習得憐憫與善意,開始學會壓制那種對力量的無節制的釋放欲。

他的心中一直關押着一頭巨獸,一頭令人畏懼的巨獸,會毫無差别的殺戮甚至摧毀任何擋在他身前的人,那時的他并沒有意識到這個事實,或者說,法塔爾穆塞想做一個普通人。

他以為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弱小而被定死在早夭的這條道路上的平凡人,他從來不認為自身擁有作為優秀王嗣的資格,亦或者說他所受過多的眷顧,以至于他似乎沒怎麼努力就得到了他人向往的一切,但看到他人竭盡全力的樣子,他又極度向往,覺得隻有那樣的努力才能配得上相應的回報。

而他的付出似乎無法匹配自己擁有的龐大獲得,故他心中是有一絲心虛的,或者說,他是難免疑惑,這真是我憑自己的實力獲得的麼?或者說僅僅隻是人們說的運氣。

穆塞是高标的,或者說,他始終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還沒有竭盡全力,即便是在他人眼中的所謂勤奮,在他看來,仍算是“偷懶”,這會讓很多人憤恨的想法,在穆塞看來卻是事實,他從未盡心竭力的去做過一件事情,或者說他渴望全身心的投入去完成一件事,但他找不到那個能夠支撐他投入的東西。

衆人所渴望的一切,對于他來說,并不能懂得亦或者理解,他在追逐自身的疑惑多過于對現實的沉浸,他無意識的隐藏并揮霍着與生俱來的天賦,以為這是他不同于衆人的痛苦來源,更或者說,他懼怕成為那個真正的自己。

那個會拿起武器,沒有任何情感的殲滅眼前所有的障礙,沒有疑惑,也不問因由,隻是出自于本能的确認。他所恐懼的是自己,是沒有憐憫,沉浸于殺戮的那個自己。

他怕當他釋放出殺戮欲,他将再不會是人的模樣,他會将所學的,所克制的,所有束縛着的禁忌區域,當做一場場試驗,隻為了得出一個試驗結果,而将所有人或物隻當做耗材。

百無禁忌,從某種角度來講亦是魔鬼的化身。

法塔爾穆塞,潛意識的拒絕往這個方向去衍進,或者說相比較去成為那個令他都感到畏懼的人,他甯願隻做看上去無害而弱小的穆塞,畢竟他是溫暖的。

但命運的走向是不會為任何人所停留,終将成為的樣子也不會因由你不想成為而有絲毫改變。

你可以保有初心的殘存,但你到底又是一個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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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塞的時間似乎又回到了過去,平靜而又沉默,但時光似乎又從他身上呈現出另一絲不該出現在他這個年齡上的深邃與厚重。

他搞不懂這個世界,更搞不懂人這種生物,或者說他試圖反思人與人之間到底本質上的區别是什麼,為什麼人想要去傷害與自己根本沒有關系的人,他得不到答案。

而另一種答案卻又不斷撕扯着他,是不是真由于自己的出生才導緻了這一切的發生,如果他是個足夠健康的孩子,如果他是個足夠英勇而優秀的存在,是不是父親母親現今所要遭受的一切痛苦就不會存在?

是不是隻是因為他,因為他還活着,所以一切都成了痛苦,無論是愛着他的人,還是怨恨着他的人,都感受到了痛苦。

是不是隻有我的死去,才能還這個世界真正的平靜。這是法塔爾穆塞第一次對自己的存在有了疑惑,更或者說他的善良将所有一切的罪因都歸結于自己,似乎覺得隻有自己不存在,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但孩子,有問題的不是你,有問題的是造成這一切發生的真正本質脈絡,這不是你,也不是象征着你的一類人的自我歸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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