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塞沉默了下來,拿在手中的果水他一口沒喝。
黎塔看着穆塞站起來的身影,眼中有過一閃而逝的笑意,果真是個倔強而善惡分明的性子。
“真的一口都不喝?我找的可都是當地最好的釀造師,味道可是頂級的,就算你心中不太喜歡這冰的來源,也看在我親自給你找人制的果水面上,多少嘗個味。”話中雖帶着溫和,穆塞卻淺嘗到了“半強迫”的味道,但念在對方也是出于好心來看他,還給他帶了果水,他不但拒絕還連個好臉都不給,也确實無理了些。
想到這,穆塞心中湧起了一絲愧疚與感激“黎塔,謝謝你為我做的,但現在我着實喝不下,醫師讓我忌食生冷食物,待其恢複常溫,我再喝吧。”
此時,穆塞說的是實話,他仍在調養,身子骨本就弱,加上他仍不加節制的消耗體力試圖冒進,更是被醫師好好訓誡了一番,如今别說一杯冰鎮葡萄汁,就算是大汗淋漓之下的些微貪涼之舉,都被視為禁忌。
隻怕此時他一杯下去,阿文爾洛會真宰了他。
黎塔聽了沒有再勸,他也真不介意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或者說,法塔爾穆塞這種駁人面子之舉無論是否真誠,得罪人這個事實是必定跑不掉的。
穆塞的實話并沒有得到共情,或者說即便他真喝了,真因了這杯果水,寒氣入體,身體不适,金發少年對于他的評價也隻會是太過矯情與顯得虛僞,即便此時穆塞清晰的表示了拒絕,他也依舊不悅。
而這份不悅,若是讓金發少年自己剖析,也未必真的能說出幾字,終究不過看不慣罷了,至于為什麼看不慣,可能連他都說不出個所以然,至于為什麼他選擇了法塔爾穆塞,這又确實是一個值得玩味和探究的問題。
若一個人無論怎樣做,都得不到你的好感,而你又偏偏要和這個人糾纏在一起,要麼有所圖,要麼情勢所迫,要麼就是你本身就有問題,畢竟沒有人會把厭惡的人或物放在自己身邊,一直惡心自己不是麼?
金發少年微微一笑斂去了心中的情緒,法塔爾穆塞是一個無法擺放正自己的人,或者說他的這份倔強與自我,即便出于純粹,而大多數人則認為不過虛僞,因為他還是會考慮到他人,他仍是會出于對他人的善意而給予理解與解釋,而這種嘗試,則會将他推入萬劫不複。
隻要你還有缺口,隻要你還不夠狠,沒有足夠的堅定,你信不信,我會用這種各樣的方法将你拖入地獄。此刻,金發少年毫不懷疑,法塔爾穆塞終将會在他的一手操控下走向滅亡。
善良不忍,對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弱點。
而無疑,法塔爾穆塞,會為了他的所謂仁慈與善良付出慘痛的代價。
金發少年也沒有再強迫,穆塞些微的感到了對方的某種沉默的不快,但介于自身也着實有些“失禮”,對于他強拉着他出門那件事也不好再拒絕。
某種程度上,穆塞是一個在既定軌道上不喜歡偏離的人,與其說是溫暖和煦的環境帶給他安全感,倒不如說穆塞本身對于“欲/望”這東西就沒有多大渴求,大多時候他疑惑多過于共感。
又或者說,他從出生起,某種隐性的疏離感是刻入骨髓的,倒不是他刻意,而是其本身的質感就是對一切極盡好奇,但又無法與人們的渴慕相融合。
他們想把他當做他們臆想中的樣子,但往往他們眼中的他誰都不是,人們隻想要個人為他們的惡意買單,而不在乎真實是怎樣的。多年之後的穆塞看着那遼闊的邊界,眼中充滿了淡然,那是他們的想要,可跟我有什麼關系呢,或者說,當惡意坍圮,真正受難的真的是我麼?當時間被拉長,曆史呈現出他原本的“暴行”,他們所作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相比較真正的生死,他們算什麼呢,或者說當真正的考驗降臨,他們怕是見都沒見過。所以你要去跟這類去計較個對錯,去争辯個是非?
收起你的仁慈與不忍吧,每個人都有其既定的命運,尊重他們的選擇與命運,是你僅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