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場實在是平平無奇,慕雲遲在一旁打了個哈欠。
直到太陽懸挂在最高處時,終于輪到了秦牧衍和祁宴,他們打的是桑門。
“秦牧衍,你就是霄言新收的徒弟,上一次比試大會,你師兄赢了我,我回去苦修三年,這一回,我要赢下你。”
“請便。”
秦牧衍說完拿出烈天準備應戰,祁宴也提劍準備着。
人群中眼間的人噸時驚呼一聲,“是烈天!”
聲音一瞬間變得嘈雜,慕雲遲看着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心中隻覺得有些感慨好笑。
他當初拿着無名的時候,人群中也有人驚呼,但更多的是覺得他不可能,一個病秧子怎麼可能拔得出來無名。
大家都覺得是霄言送給他的,而不是憑借他的實力,所有人都看輕他,所有人都被他打趴在腳下。
那一年他十六,一戰成名,如今擂台上的這個少年也是十六歲,就是不知道比起當初的他,秦牧衍能傳出自己的事迹幾分。
秦牧衍啊秦牧衍,就讓我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步。
鼓聲起,擂台上的兩人就能打了起來,但慕雲遲能看清他們二人的招式,自然也知道秦牧衍在放水。
是為了配合祁宴,還是在扮豬吃老虎,但不管從哪一種角度來說,對于秦牧衍都算是一件好事吧。
當初他因為某些原因選擇了一個人出戰,後來一次和甯安欽一起,結果甯安欽被人使了絆子淘汰了。
昨夜他還特意叮囑了秦牧衍,讓他要照看着祁宴,畢竟答應好了甯安欽,也算是圓了他當初的遺憾吧。
一刻鐘後,秦牧衍那組勝了。
“為什麼!為什麼啊!”
用刀的那人跪坐在地面上不願意接受殘忍的事實,當年他被慕雲遲打敗後,閉關修煉三年就是為了在今日這場大會上可以打敗慕雲遲,可是慕雲遲沒來來的是秦牧衍。
他又敗在了慕雲遲這個師弟手上,這讓他怎麼甘心,閉關苦修三年,結果還是比不上有天賦之人。
“這到底是為!什!麼!”
祁宴被那人的猩紅着眼的模樣吓到了,秦牧衍把他拉在身後,他可是答應了慕雲遲要保護好這個憨憨的師兄。
“我不服!我不服!”
“師兄!師兄你怎麼了!”
男人握着大刀,眼眶中滴落下一滴血淚,他嘴裡不停念叨着:“三年三年又三年,我已經到而立之年了,我究竟還要多少個三年才能夠打赢你啊!”
慕雲遲坐在位子上,從這場對抗賽的開始到結束,他都沒有改變過姿勢。
“師兄,你要做什麼?冷靜點師兄!”
擂台下的人們看着這一幕,心中都已經有了答案,怕是走火入魔了。
“慕雲遲!”提刀沖上去的那一瞬間,秦牧衍都已經準備好将這個人擊敗,結果他呼喚出坐在自己身後的人的名字,從身側一閃而過。
“大師兄!/師兄!”
慕雲遲先一步把這人的胳膊給砍了,拎着刀的時候就那樣掉了下去,那人的猩紅眼睛也一瞬間沖淡了不少。
“執念太深,被手中的刀控制了心神,我廢你一條手臂,留你性命——”
男人跪在地面上,他看着自己的胳膊,血液在地面上彙聚,男人輕蔑笑笑,然後用另一隻手拿起刀,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血液噴灑在慕雲遲的衣服上,溫熱的。
“師兄!”男人的師弟跑來,接住了他的屍體,“師兄……為何要如此偏執啊!”
慕雲遲望着眼前哭泣的人,地面上的血液變成了黑色,從他腳下的那一塊土地蔓延出去,所有人和事物都失去了顔色,隻剩下黑白。
秦牧衍立刻松開祁宴朝着慕雲遲跑去。
“師兄……”那人哭着,“你為何要斷他一臂,你用劍的人會不知道手臂的重要嗎,你分明……”
“他走火入魔,赢我已成執念,被那刀控制了心神,刀已然和他的手成為了一體,況且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他還會對其他人下手。”慕雲遲面色如常解釋着。
“慕雲遲,你這是在狡辯嗎?”
秦牧衍趕來厲聲喝止道:“閉嘴,所有人都看見了,是你的師兄想要殺我的師兄,我師兄為自保沒有殺他,是他自己接受不了事實,選擇自刎。”
那人渾身一震,血液将他的褲腿浸濕,他不再說話,而是攙扶起自家師兄的屍體,然後拖着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他看着周圍的人的目光,有可憐的、有幸災樂禍的、有冷漠的。
秦牧衍喊住他:“等一下,把你師兄的劍和手也帶回去吧,另外跟你宗門長老如實說明情況,可不要把我師兄傳成什麼十惡不赦的人。”
那人腳步頓了一下,“……其實師兄早有入魔之勢,但師尊覺得隻要讓師兄再來一次,就會放下,所以這次隻有我們二人來了,可是師兄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在你的手上連敗三次,又敗給你的師弟,他自然不服氣,但我沒想到他會變成如此,抱歉,驚擾了大家。”
慕雲遲沒說話,但秦牧衍能察覺到他此刻的情緒并不高昂。
他擡腳走到慕雲遲身側,掏出一塊手帕擦拭着慕雲遲的臉上和手上的血液,祁宴也很自覺的安排人來處理事情。
“師兄不必在意那人的說法。”
慕雲遲眨眨眼,他眼睫上還帶了點血液,那人死前的笑是什麼意思。
“師兄,大師兄?”
慕雲遲擡眼看他,黑白的世界因為秦牧衍的到來終于恢複了色彩,他像是畫筆沾染着無數種顔料,在一舉一動中把色彩填滿。
“他在報複我,他覺得我是故意将他的手砍下,所以他選擇拿起刀在我前面自刎。”
秦牧衍有點不明白慕雲遲說的報複這個意思。
“你的比試結束了,我就先回去了,明日見。”
他的手被人推開,那人隻是随意擦拭了一下臉頰就離去,一點也不在于他人的目光。
秦牧衍有些擔心,他跟祁宴說了一下,就先獨自回去找慕雲遲了,可是慕雲遲并沒有回自己道屋子。
那就隻能是去找霄言了。
……
“師尊。”
“我聽說了。”
霄言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弟子,他身上的血腥味濃厚,下巴處還有一點血迹,霄言用衣袖替他抹去那一點髒污。
“師尊,我不明白,我做錯了嗎?”
霄言搖頭,給他倒了一杯茶,“沒有,如果你不及時制止,死的可能就不是他自己一人了。”
慕雲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有些局促。
想要挑戰慕雲遲的人有太多太多了,可是他不會去特意記住每一個人的姓名和面容,所以他師弟說那人敗給他三次的時候,慕雲遲一點印象都沒有。
大概就是因為他沒有記住那個人的姓名和面容,以至于他三次敗給自己卻都一無所知,所以在被砍下了手臂的時候,他才會那麼輕蔑和自嘲。
他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就是為了報複他,也是為了讓慕雲遲記住他。
記住有個人是因為你才死的,你是罪魁禍首。
這種方法偏激有效,隻可惜是對慕雲遲來說,他隻是有些迷茫。
在那種情況下,砍了他的手臂是最優的選擇,他身為浮雲宗大師兄,必須要對所有人都負責,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一和百,自然是百大。
霄言撫摸着自家徒弟的腦袋,一點也不在乎那些血污沾染到了自己的身上,“雲遲,你的選擇沒有錯,隻是那人無法接受自己因為做出了錯誤的抉擇而受到懲罰,所以他選擇了這個方法。”
在浮雲宗中地盤上想要殺害浮雲宗的大弟子,本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更别說還是因為自己的私念而萌生出的想法。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你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讓那些雜念影響到你,把這杯茶喝完就回去睡一覺。”
慕雲遲乖乖照做,将安神的茶水喝完後回去了。
“大師兄。”果然不出他所料,慕雲遲在這,“但師兄回去好好休息,明日還需要師兄你在場呢。”
慕雲遲點頭,确實需要好好睡一覺了。
“明日你和祁宴都注意點,今日已經有人忍不住做了一些小動作,好在都是些惹不出性命的事。”
“我知道了,多謝師兄提醒。”
慕雲遲點頭就要走,隻是走了幾步他又停下。
秦牧衍:“怎麼了?”
“今日,多謝你開口幫我說話。”
秦牧衍瞪大了眼,慕雲遲居然!跟他道謝了!
完了!心髒那裡,又開始有些不規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