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十五,天上那輪圓月倒是有些刺眼。
慕雲遲提着酒坐到藤蘿下,隻是酒還沒喝幾口,他倒是又咳嗽起來了。
“咳咳——咳咳!”慕雲遲捂着嘴,眼眸都因為咳嗽泛起水光,一副病弱美人模樣,比平日裡少了些堅韌和冷漠。
他望着那壇酒輕笑一聲,“還差三味藥,我就能擺脫這病秧子的名号了。”
“想來,當年你們灌藥的時候,大抵沒有想過如今的我可以擺脫吧。”
慕雲遲擡起頭望着那輪明月,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年幼的時候被灌藥的場景。
誰能想到,浮雲宗光風霁月的大師兄,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變成病秧子,也沒有人知道——
不對,有人知道。
起碼世上還有兩個人知道,他慕雲遲居然是個弑父的魔頭。
所以今日聽見秦牧衍說李扶衣對于自己的癡狂時,他隻覺得好笑。
明明,外表看上去如此正常的一個人類内裡早就爛成一攤泥,若是有人将他這些惡迹散播出去,怕是那些人的目光都要一變再變了。
少年人正要痛飲,頓時察覺到了什麼。
“出來。”慕雲遲倚靠在一旁的栅欄上,他像是變戲法一樣,掏出了一個酒碗,倒了一杯送過去。
李扶衣慌忙接過送來的酒,“多謝慕師兄賞賜。”
慕雲遲走到桌邊坐下,一隻手撐在桌上托着臉,扭過頭看他,“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要賬的。”
李扶衣走到桌邊,一雙眼直冒星星,“怎麼會,要不是慕師兄你出手,我和秦牧衍或許……不,應當是我和其他的師弟們會受重傷。”
慕雲遲歎口氣,擡眼瞧了他一下,隻一眼就讓李扶衣渾身發直,一雙眼不知道往哪裡看。
暗中跟來的秦牧衍趴在屋頂上看着這一幕,眯着眼直勾勾盯着我慕雲遲。
李扶衣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然後小心翼翼開口問他:“慕師兄,你喝醉了?”
慕雲遲聞言,忽然坐直,搞得一旁的李扶衣被吓到了,也立馬跟着坐直了身子。
過了許久,李扶衣才悄悄道:“這是何意?”
慕雲遲:“賞月,我已許久不賞月了。”
李扶衣呆呆哦了一聲,端起酒碗飲酒。
慕雲遲望着空中看了許久,而後轉過來問他。
“你應當是知曉你打不過秦牧衍的,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總是要去與他比試,是想借此機會提升自己的實力嗎?”
李扶衣的小心思被拆穿了。
衆所周知,人在尴尬的時候會變得非常忙,就像是現在的李扶衣。
他又是給自己倒酒,又是拍拍自己的衣袖,腦子裡還在想如何轉移話題。
慕雲遲歎口氣,“那日我與你師尊的談話,你們怕是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
李扶衣還沒反應過來,瞳孔的倒影裡慕雲遲又掏出一個酒碗,朝着屋頂送去,屋頂上頓時發出一些異響。
李扶衣拿起劍如臨大敵,這小動作倒是讓慕雲遲感到好笑。
“既然來都來了,就一起喝酒吧。”
秦牧衍端着酒碗落在慕雲遲身側,“師兄,好酒。”
慕雲遲看了眼那壇酒,這酒隻是他随手買來的,酒這東西他喝的少,所以也不知道這酒到底好不好。
少年将空的酒碗放到一旁,伸手準備去取酒壇,恰巧慕雲遲也要取,兩手相觸的一瞬間,秦牧衍像是碰到了什麼火苗一樣,彈開了手。
他瞳孔晃動了一下,随後端坐在一旁,倒像是學堂裡面的那些學子,慕雲遲給他倒了酒,瞧見他如此嗤笑一聲。
酒過三巡,李扶衣已有了醉意。
他歪歪扭扭站起來,“慕師兄,你練成今日那一劍要多久啊?”
李扶衣站不穩,自己的左腳被右腳給灌倒,他趴坐在地面上,嘴裡還不停叫嚣着要打敗慕雲遲。
“大約,半年?”慕雲遲也不确定自己究竟練了多久。
李扶衣聽了這話,鼻子抽搐了一下。
“那我三年能不能成?”
“三年不行的話就五年,大不了我天天練!我要比秦牧衍先練成!”
慕雲遲嘴角扯了一下,這孩子這麼愛卷嗎?
他看向一旁的秦牧衍,秦牧衍正端着酒碗呢,眼角的餘光瞥見慕雲遲看過來,他又立馬乖乖做好。
“我的話,一年?”
秦牧衍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确定,他雖然也被人稱為天才,可在練劍這方面确實比不過慕雲遲。
慕雲遲擡起下巴,示意他看向别處,少年照做了。
可是那裡黑漆漆一片,除了地面上有些小花小草再無其他。
“???”
“那有什麼?”
“花、草。”
“不對。”
“……空氣?”
慕雲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滿意點頭。
秦牧衍腦子咯吱轉着,合着慕雲遲是在這說他在說空話呢。
差點就給氣笑了。
慕雲遲居然這麼不信任他的實力,怎麼說他也是他師弟啊。
秦牧衍有小脾氣了,他拿起酒碗噸噸喝下,誰也沒去提,還在地面上趴着的李扶衣。
“慕、慕師兄、我還能喝!”李扶衣托着碗,說完這話徹底醉倒在地面上了。
慕雲遲看着那還被好好托着的酒碗,無奈歎氣。
“哼,他倒是醉了,可我和師兄還得把人帶回去。”
話說時熱氣噴灑在耳邊,慕雲遲下意識轉過頭去,他的鼻尖同那人的鼻尖相擦而過,兩人都愣了一下。
涼涼的觸感。
秦牧衍腦子裡就冒出這一個想法。
“你退後些。”慕雲遲皺着眉頭道。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秦牧衍的目光就全都被那雙唇瓣吸引住了,水潤潤的,粉白粉白。
喉頭莫名有點幹澀。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話本裡寫的東西,一幕接着一幕。
“慕雲遲。”他沒由來喊了一聲。
少年人嗓音喑啞,帶了某種隐晦的情欲。
“喝!再喝!”
躺屍的李扶衣忽然又詐屍喊了一聲,這才把人喊回神。
暧昧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秦牧衍瞪大眼猛地後退兩步,随即又狠狠瞪了一眼李扶衣。
該死,就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