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她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趕去考場。

齊玉已經結束考試，笑眯眯地看着她，“我過啦！”

岑白意料之中，又聽見齊玉小聲道：“這個考官雖然兇巴巴的，但是車上機器好像壞了，我停偏了也沒反應，就這樣過了。”

“你練的比我好，肯定也能過。”

岑白苦笑。

我是肯定夠嗆了。

兩人沒有交談更多，教練就叫岑白過去。

沒有人比岑白更熟悉接下來的流程，她幾乎閉着眼睛都能完成。

紅雨淅淅瀝瀝，這是進入通靈界的信号，岑白的車開始開不動，314正要展開手掌。

後車門忽而被打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抹黑影顫抖着竄上了車。

岑白捏着辰州符回過頭，314掌心的紅線蓄勢待發。

一張灰撲撲的小臉映入眼簾，是個滿身泥土的男孩，看上去和張審岩差不多大，約莫也是十幾歲，小鼻子小眼，長得很秀氣，就是身上沒一處幹淨地方，像是剛從土裡刨出來的。

“姐姐，哥哥，能不能讓我在這躲一會。”，男孩縮在靠近車門的一角，看見自己已經把後座弄髒，驚懼的表情中帶着歉意。

“有人…有人在後面跟着我，我害怕。”

岑白低下頭，見男孩指縫裡都塞滿了泥土，她與314對視一眼，并未放下戒心。

“你叫什麼，是怎麼到這來的？”

男孩十分局促地朝着岑白笑了笑，“我叫張蘋，蘋果的蘋。”

“我家裡是賣蘋果的，我跟爺爺到山上果園來摘蘋果，下山的時候從上面滾下來，迷了路，現在找不到爺爺，也回不了家……”

“姐姐，求求你，别趕我下去，讓我在車上躲一躲吧。”

岑白内心不禁感慨，怎麼總碰上這種事？

她湊到314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孩子說的還挺有理有據的，這附近确實有果園，估計他也是跟我還有齊玉一樣，誤入了通靈界，現在無論他怎麼走肯定都是出不去的，還容易撞見鬼。”

314覺得耳廓發麻，沒說話，就聽見張蘋倏地開口。

“哥哥姐姐，我還有剛摘的蘋果，你們要不要吃？”

314側目看去，見張蘋用手絹包着一個紅潤的蘋果。

“這蘋果特别甜，手絹是我揣在懷裡的，幹淨的。”

314幹脆利落地搖頭拒絕，一個字也沒說。

岑白實在有陰影，不能再亂吃東西，便稍帶歉意地搖搖頭，“你自己留着吃吧。”

“好吧。”

張蘋慢吞吞地把蘋果收回來，一聲不吭地低頭咬了一口。

脆生生的聲音在寂靜而狹小的考試車裡格外明顯，蘋果的香氣在瞬間走竄。

314最後看了一眼，随即轉過頭。

岑白也放心地轉過來握着方向盤，心中想道，一般的鬼是不能也不會吃東西的，這男孩應該還算安全。

黃沙從314的指縫中滲出，車子重新啟動。

張蘋在後座好奇地看着，卻沒有出言發問。

考試車在張記涼皮門前刹車停下，張蘋的頭因為慣性而磕在前面的椅背上。

314這次沒打算再把岑白留在車上，兩人下來的時候正看見張蘋揉着腦袋。

張蘋看着岑白，眼睛亮晶晶的，想用髒兮兮的手去扒車門，想到會留印子又縮了回來。

“姐姐，你們去哪？”

岑白長話短說，“我們進去有很危險很重要的事，你就在車裡别動，哪也别去。”

不等張蘋應聲，兩人便轉身離去。

岑白和314這次準備扮作客人進入張記涼皮，這樣更好打探堂前張審岩的表現，找到他的夙念繭究竟因何而結。

他們剛邁進涼皮鋪，張學弈的聲音便傳過來，“兩位是吧，吃什麼口味的？”

“小岩，去點菜。”

張審岩立即走到堂前，岑白開口：“要兩碗三摻涼皮，多辣少麻。”

張學弈從裡面探出個頭，接道：“兩位是常客麼？怎麼看着你們面生。”

岑白微笑，“之前來過幾次，人挺多的，老闆可能沒記住我。”

314想到之前給岑白和齊玉下聽命咒，把她們騙進來的那個小孩應該也是涼皮鋪裡的人，不然沒必要冒險往陌生鬼域裡騙活人。

“你們店裡是有小孩嗎？”314重複着岑白之前描述的，“大概七八歲，頑皮搗蛋的那種。”

他的問話太過生硬，又穿着一身警服，活像來問話的警官，把張學弈問得一愣，心裡的警戒線恐怕都快拉起來了。

岑白連忙打圓場，“他說話就這樣，心直口快的。”，她順勢拍了314一下，接着道：“我們之前路過這，在你們店門口見到過一個小男孩，活潑可愛的，還以為是你們家孩子呢。”

張學弈哈哈大笑幾聲，“我就那一個孩子，虛歲都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