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甯青白的細頸被紅線纏住,胡院長也回過頭,隻見那紅線的另一頭正攥在一隻更加慘白的手上。
314撥動緊繃的紅線,安甯似乎不需要呼吸一般機械性地掙紮着,身上的整張皮像是要随着動作脫下。
與此同時,岑白手上的白手套力量減弱,她勉強将手背到身後,以保證它們不會再失控。
厲斧淩空閃過,岑白還沒看清動作,胡院長就已經和厲兌太淵過了一招。
厲兌退後幾步,貓頭鷹的羽毛在空中不緊不慢地飄落。
太淵接過飛回來的斧頭,與厲兌對視一眼,冷聲道:“不要看他的眼睛。”
胡院長撣了撣白大褂上的黃沙,眯起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清澈明亮,手上的符紙已然化為灰燼。
岑白看着那灰燼,隻見其中卻又憑空升起一塊半透明的玉牌,上面分明什麼都沒刻,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可卻像萬花筒一樣轉起來讓人頭暈。
“是扶京玉,是鎮在地獄的扶京玉!”厲兌驚呼道。
太淵也不由得變了臉色,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那徹骨的寒涼,恐懼頃刻間爬上脊背,留下一串散不盡的冷汗。
“它竟然真的會在這……”
“不,那不是扶京玉。”
314将安甯用紅線捆好,随即眸光一暗,“是狐仙的魅術。”
狐仙的魅術和黃仙的幻術表面上相近,都是通過法術幻化成其他東西,從而迷惑對方,隻是幻術重在化形,而魅術重在魅惑。
“引魂幡真是見多識廣,不枉費在地府做門面幾百年。”
随着胡院長的話音,玉牌頃刻間升至半空,隻有一根若有若無的線與胡院長的手掌相連。
岑白正苦于白手套的束縛,一擡眼,隻見那玉牌長了翅膀,正迎面朝她砸過來。
“蜮章!”314厲聲道。
烏鴉展翅飛起的瞬間,貓頭鷹的羽毛也跟着揚起,玉牌在快要落到岑白身上的一刹,被兩隻鳥擊落。
沒等岑白松一口氣,就見那玉掉在地上不僅沒碎,還觸底反彈般地飛得更高,再次追着她過來。
“我的魅令若不落在什麼東西身上是不會停下的。”
胡院長撚着手中幾乎半透明的線,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笑,像是正在惬意地放風筝。
“有多少人信賴我,我手裡的線就越牢固,名聲不休,魅術不止。”
靈媒紅線從314掌心竄出,很快纏住魅令,玉牌霎時被絞成篩粉。
又在下一秒複原如初,繼續朝岑白逼近。
岑白的雙手動彈不得,使不出符紙,可腿還能跑。
她撒腿就朝門口跑去,猛地一回頭,那玉牌幾乎近在咫尺。
這玩意怎麼追着我殺啊?!
岑白在心頭暗道,簡直欲哭無淚,她背過身,戴着白手套的手攪在一起,狠狠地磕在病房的門闆上。
門竟然被鎖上了!
那塊光滑的璞玉在岑白眼前越放越大,她隻覺得天旋地轉,鑽心刺骨的寒氣迎面兜來。
她下意識緊閉雙眼,眼皮卻感到一陣溫熱。
魅令停了下來,卻沒有落在岑白身上。
再睜開眼時,是一陣熟悉的淺藍湧上來。
“314!”
岑白甚至已經分不清那是太淵還是厲兌的聲音,隻是盯着那砸進314心口的玉牌。
淺藍色的血不斷湧出來。
原來引魂幡的血也是熱的,那樣滾燙。
岑白用肩膀接住他,看着滿目的藍,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蜮章忍不住化作人形,撲到314跟前,“主人!”
314眉間的紅痣已經快看不見了,他捂着自己的心窩,嵌入他血肉中的魅令帶來的隻有無窮無盡的冷與痛。
他擡眼看向胡院長,而對方也在凝望着他。
太淵和厲兌想要施法幫314止血,卻發現那血很快便奇異地凝住。
而314深色的瞳孔正漸漸褪色。
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地挪動,意識徹底喪失前,他皺起眉,聽見胡院長說:“你以為你替她擋下來,是在幫她嗎?”
“你隻是在讓她死得更快。”
再後面的,314就聽不見了。
岑白看着他轉過身,眉間再無绛塵痣的痕迹,兩相對望,岑白隻覺得他變得無比陌生。
胡院長隻是輕輕勾動手指,連接在他與314之間的那條線便跟着晃動。
314便面無表情地擡起手,用颀長而有力的手指捏住了岑白的脖子。
岑白悶哼一聲,下意識拼命地掙動。
她看着314的眼睛,想從中尋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
可那仿佛就是兩顆玻璃珠子,空洞而冷漠。
“314,你幹什麼?!“
厲兌沖過去,想要制止314,卻被太淵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