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墨似的眼眸直直看來,足像是在試探她。
桑虞定了定心神,佯裝不解反問,“閣下難道沒聽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邊說着,她邊分神去看——
男人劍眉斜飛,眉目間英氣逼人,極盡風流蘊籍之态。
一席紫檀色錦袍,腰間系着青碧色腰帶,配以零星素色點綴,頗為奪人視線。
手中折扇白玉為柄,那握着折扇柄部的指節,竟好似也與這無暇的白玉别無二緻。
桑虞被這等好顔色晃了下眼,理智回籠,再開口,綿裡帶針的語氣不自覺好上許多,“...一時失言。”
等桑宗彥落後幾步,姗姗來遲,見到的就是自家女兒跟魏延璋賠禮道歉的這一幕。
氣氛詭異,惹得他這個大男人,一顆心也是不上不下的,半晌,才猶豫着開口,“魏小侯爺......你們這是?”
“莫不是小女不小心做錯了什麼,惹了您不快?”
身側,桑虞被這個稱呼給吓得不輕,又聯想到先前信中所說。
這位,是京城來的人。
她心頭一跳,正準備再說些什麼,誰承想魏延璋似笑非笑地凝視片刻,話頭陡然一轉,“方才與桑伯父相聊甚歡,沒想到和桑小姐也是頗為投緣。”
“如此,邀請你們父女二人一道去京城,不知......?”
桑虞目光一頓,餘光下意識去瞟桑宗彥的神情。
去京城?
莫非......爹爹和這魏小侯爺在書房裡聊的便是這事?
察覺到桑宗彥目光中隐約的暗示,她默然一瞬。
恐怕這兩人在書房裡就已經談妥了吧。
又想到程岐奔赴京城任職一事,桑虞思索幾息,嘴唇幾次張合,硬是沒能第一時間說出拒絕的話來。
“我與父親所想一緻。”她望向對面饒有興緻望來的男子,語氣真誠,“得魏小侯爺的邀請,去京城......自然好。”
“隻是我不懂,究竟是所謂何事?”
若說是談合作,那桑虞并不排斥。
因着那封信,她這幾日也很是托人查了查京城魏家。
對方雖這兩三代有些沒落,但這魏延璋卻是如今京城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有這樣的人在,魏家複起不過是時間問題。
再者,她們桑家不過是商賈出身,若說行頭論輩......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與魏家,都遠遠不在一個層級。
也是斷然得罪不起的。
隻是......
這魏延璋如今是權臣胡太保一派的人,外界對他褒貶不一,但總體,是不算好的。
胡太保這般臭名昭彰,打壓忠臣,甚至是皇帝,與他手底下的人扯上關系......
況且,她的叔叔嬸嬸,也不是好相與的,如今正惦記着她家的錢财呢。
清風陣陣,花香隐隐。
随風搖曳的繁茂花樹間,枝幹上偶有鳥雀栖息停留。
黃昏的光暈如同一個透明的圈層,将交談的三人徹底籠罩在内。
魏延璋見桑虞久不出聲,心中有數,“桑小姐擔心的事情,魏某心裡明白。”
他雙手合攏作揖,神情鎮定,“眼下雖不能與你詳說,但還是想鬥膽請你相信我。”
“桑伯父于我有救命之恩......我這次尋求合作,無論如何,絕非是想要将你們朝火坑裡推。”
魏延璋言辭鑿鑿,桑虞權衡片刻,半晌還是點頭應允。
心底那股似有似無的沖動頃刻間泛濫開來,不知怎的,她當下的第一反應,竟是想到了程岐。
他也在京城。
桑宗彥見女兒點頭,這才壓下心底的思緒,斟酌着開口,“魏小侯爺,如此,那您便先回一步,待我們處理好家事便會前往京城。”
事情敲定,一切仿佛在此刻變得順利起來。
魏延璋來的飛快,走得也快,桑虞瞧在眼底,忽地有那麼幾分說不上來的錯覺。
怎麼這人......跟身後有什麼豺狼虎豹在追他似的?
跑這麼快。
好在她還不必那麼快趕去京城,等處理完财産的事情,也該是大半月之後了。
一來二去,竟陰差陽錯給了她不少喘息的時間。
......
城西,桑家族長居住于此。
大門外不遠處,桑虞兀自站了會兒,目光閃爍。
這兩天她本準備去找叔叔嬸嬸好好談談,可誰知......第二天,他們一家的桃色秘聞竟一則接一則地傳了出來。
速度迅速,消息具體,再加上這個恰好傳播開來的時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