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的記憶忽然回來了，李世民想起來自己根本不是住在這個地方的，他是被那個馮紫娥綁架了。

“唉，陛下，您為什麼要醒呢？”

身邊的侍女這樣問他，他回頭，看到那個侍女居然沒有臉，她的整張臉都是黑洞。

李世民驚的向後退了半步，差點掉入水中。可是這時，他看到自己原本應該踩入水中的腳卻落在了一片幹燥平整的地面上。

他轉身，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馮紫娥日常等着他吃飯的那個房屋裡面。

馮紫娥還是那樣笑着，看着他，但是她的笑意變得森冷扭曲，看起來很神經質。

她站起來，頗有些失望的問他，“陛下，我就那麼不值得你在乎嗎？我又不是要當皇後，我隻想當個讓皇帝不再上朝的妖妃，這要求很高嗎？你不肯讓我當寵妃，所以我沒辦法，就隻好拉你來了這裡。可惜，你連這裡都不肯留。”

這話讓李世民心裡升起了一股怒氣，他質問道，“你不可能是個小女孩，你是什麼東西？！”

馮紫娥輕微歪頭，露出個陰森的笑。

她站起來，整個身體卻超出了身高極限繼續上移動。随之，她的身體和衣服開始像是碎裂的紙模具一樣開裂脫落，而後露出裡面她真實的樣子：

那是一個沒有性别的人形生物，它的皮膚白如屍體，修長纖細的身體上披着一條黑色的紗布，筆直的黑色長發十分垂順。它有着極其美麗的嘴唇，卻沒有其他五官，它的人中往上直到額頭都是一個黑色方形的空洞。

“我的名字是夜菩提，”它的聲音清冷陰柔，它一邊說一邊些許羞澀似的以手指掩嘴，“我因你的光芒而生，就如同你的影子。所以，我們注定要在一起。”

夜菩提說完，整個世界開始坍塌破碎，碎裂的天空變成了無數鏡子，每一個鏡子裡都映着李世民的臉。

李世民震驚，卻又仿佛理解夜菩提所言。

當一個燦爛如驕陽的靈魂降世，必然會同時出現一個黑暗如深淵的靈魂，隻有如此才能達成平衡。

驕陽忙于釋放熱量普照萬物，無暇顧及其他，達成二者合一的任務就必然落在了深淵的頭上。

所以，為了回歸最初的本源，深淵會不斷地尋找和擁抱驕陽，直到二者相融、泯滅、宇宙回歸空寂為止。

它們一同從空中來，終究要一同回空中去。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

一聲缥缈的佛音響起，世界的坍塌加速。

天塌地陷之中，夜菩提看了一眼世界之外傳來佛音的方向，它笑說，“這次你一定記住我了，但是我不滿足于此。你老了，我們來世再見。”

伴随着吞沒了世界的白光，李世民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自己正躺在現實世界的榻上，玄奘法師、白牧君、幾個太醫和朝廷重臣都等在旁邊。

聽着周圍這些人激動的喊着他的名字，李世民強忍着頭痛，顫抖着嘴唇說，“馮紫娥呢？”

唯一一個保持了淡定的玄奘法師答道，“她失蹤了。陛下您昏迷了一整天，她在您剛剛昏過去的時候就不見了。白牧君看到她是忽然消失的，隻剩下衣衫和琵琶。”

李世民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更緊張了，他仰面朝天，像是一口氣喘不勻随時能死過去一樣。

在幾個太醫手忙腳亂時，李世民對着白牧君聲音很低的說，“……你，你來……”

白牧君不知道為什麼叫他，他隻以為是皇上要問他馮紫娥的事，于是他湊過去，李世民又示意他低下頭來，他跪在地上低下頭接近李世民。

就在衆人都以為李世民要說什麼極為重要的話時，李世民伸出顫抖的手——掐了下白牧君露出來的毛茸茸的白色狐狸耳朵。

衆人：“……？”

李世民一臉滿足的放下手，整個人都回血了似的，說“哎呀，早就想掐一下了，感覺舒服多了。”

沒人想到皇上隻是想撸一下狐狸而已。

白牧君的爪子在被誅九族的邊緣徘徊了很久，玄奘緊緊拉住了他的手臂才避免他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