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五月清風拂過山茶花,蜻蜓點水波紋蕩,夕陽黃昏染雲霞。
許知禮從小就長得好看,愛笑嘴巴甜懂禮貌,特别讨長輩歡心。
食堂阿姨見到他會多打兩勺;門衛大爺見到他忍不住多聊幾句;老師看到他舍不得多說兩句……
江嶼想起昨天晚上對着宿管阿姨撒嬌的許知禮,與眼前的他重合,陽光打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江嶼那顆向來沒有波瀾的心,像是被小貓撓了一下,心尖都在發癢。
“許知禮!”見他們回來,邁着短腿的胡明軒噔噔噔地跑過來,他拉過許知禮全身檢查了一遍,确認他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
“吓死了,那誰,沒有欺負你吧。”
臨近放學,班上的同學都很躁動,卻沒人上來關心他。
果然,剛剛那麼萬衆矚目還是功能卡的作用。他在班上就是個小透明,江嶼又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樣,同學一般不會主動靠近他們。
隻有胡明軒,這個連提起方修然名字都怕的小胖子,發自内心地擔憂他,臉上的關心是再有效的功能卡也達不到的效果。
許知禮拍肩,安撫道:“晚上說。”
胡明軒看了看兩人勾連着的手,許知禮笑容滿面,江嶼面無表情。
他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點點頭走開了。
許知禮回到座位上,整理收拾東西。
明天是端午,高二學生放三天,長藤一中學習任務重,一周隻放周末一天,周日晚上還要上自習。隻有到節假日他才有機會回家一趟。
許知禮唏噓,想到明天就可以見到這個世界的父母和妹妹了,竟有些近鄉情怯。
這個世界的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許知禮會在21歲死于一場荒誕的意外。
别說他們了,許知禮自己都想不到。
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一個會先到來。
算算日子,這是許知禮轉過來第一次回家。
“去哪?”江嶼見他收拾東西,問道。
“回趟家。”許知禮回答。
“遠嗎?”江嶼的目光停留許知禮急匆匆拉上書包的手,那雙手骨節分明,白皙幹淨,連指甲也是修剪到恰到好處的圓潤。
遠嗎?是挺遠。
許知禮回憶,當時不去長藤第二個原因就是離家遠。
長藤在市中心,而許知禮的家在縣城。坐車要一個多小時,中途要轉車再坐40多分鐘,到了車站還得走20分鐘才能到家。
“不遠。”許知禮搖頭,20多歲的人了,怎麼能不清楚江嶼問這話的意圖,他想送自己回家。
已經夠麻煩他了,又怎麼好意思讓他送自己,許知禮本能地拒絕。
江嶼垂眸,竟有些落寞。
許知禮其人,老好人一個,最見不得别人這種眼神。人家吃軟不吃硬,他不一樣,軟硬都吃。
大學裡,遇到小組作業,别人求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很多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偶爾有骨氣地反駁,别人眼神一沉,他也認命地做了。
說起來他好像沒什麼骨氣,其實不然,在某些方面他固執的蠻不講理,根本說不通。
輕易妥協是因為懶得跟别人争論,既然自己有能力做就做吧,不得罪人自己也不少塊肉,頂多人辛苦一下。
這種性格讓他在寝室裡獲得一個“男媽媽”的稱号,因為許知禮一個人承擔起全寝室的衛生,包括帶飯拿快遞等等的小事。
這事讓許知諾知道了氣的不行,對自己哥哥這種“爛好人”的行為恨鐵不成鋼。
自己在哥哥面前耍賴撒潑無理取鬧是一回事,别人欺負哥哥是另一回事,他們以為自己欺負的是誰的哥哥?
她義憤填膺,把微信号頭像性别改成個男号,逼着許知禮把他的室友微信号推給自己,一個一個加起來罵。
罵的他們狗血淋頭,遣詞用句超出中學生平均水平,陰陽怪氣遠超微博杠精,不帶一個髒字卻罵的他們咬牙切齒抓耳撓腮。
許知禮看了聊天記錄,看向自己妹妹的眼神複雜,他指着手機不可置信。
“知諾你……這些話都是跟誰學的?”
許知諾不以為然,鄙夷地看着哥哥,不屑地“切”了一聲,“我又沒罵髒話。”
屏幕亮了一下,兄妹倆同時看向手機。
肖俊:你!你他嗎是誰?
許知諾大手一揮,趁許知禮不備一把奪過手機,噼裡啪啦地打字。
“想知道我是誰?呵呵。”
“聽好了,我是許知禮男朋友。”
“他是不在意這些,但是我在意,下次再讓我看到這種事。”
“你就自求多福吧。”
說完這番話,許知諾不等回複就動作迅速的拉黑删好友,嘴角一歪,露出個邪魅的笑。
她漫不經心地對上許知禮的視線,一下就慫了,“哥……”
許知禮抿嘴,氣極反笑,“許知諾!”
……
自那以後,室友再也沒讓許知禮做一個人做這些事,看向許知禮的眼神羞愧又尴尬。
驚!每天被我們使喚的工具人室友竟有個富二代男朋友!
他越描越黑,越解釋室友便更加笃定,最後他幹脆不解釋了。
意識回籠,他揉了揉發澀的眼睛,拉上書包拉鍊……确實是有點想妹妹了。
他盯着書包上的英文字母,鬼使神差說了一句,“其實還挺遠。”
坐江嶼的車會快很多吧。
如果他方便的話。
聞言,江嶼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舒展開來,他的表情很難看出喜怒,唯有略微上揚的眼尾上顯露出幾分悅色。
“走吧。”江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