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堵在門口,出不去。
許知禮摸到口袋裡的銀制鑰匙扣,是方修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鑰匙扣上的飾品上還刻着兩人的名字。
他默念一聲“對不起”,用力一擲,鑰匙扣在江嶼頭頂上空劃過一道抛物線,狠狠撞到床邊的鐵欄上彈了出去,重重砸到地上。
江嶼被這動靜吸引了注意力,順着鑰匙扣的方向走去。
許知禮趁機溜出廁所,偷偷摸出手機,踮着腳走到門邊。
江嶼沒關寝室門,但也隻留了一道細窄的縫。
江嶼拾起地上的鑰匙扣,仔細端詳,臉色突變,異常難看。
他看到了上面的首字母縮寫。
方修然和許知禮的。
他狠狠捏住鑰匙扣,許知禮見他的手腕青筋暴起,懷疑他快要把它捏碎,紮破血肉頂碎骨頭。
江嶼現在很生氣,空氣中彌漫着火藥味,一個火星子就能引爆。
許知禮咽了咽口水,還剩下三十秒倒計時,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他一把拉開門就往宿舍外跑。
他重重關上寝室門,轟的一聲。江嶼明顯沒有反應過來,被關在屋裡。
許知禮穿着拖鞋,不方便逃跑,一個勁兒的在瓷磚地上打滑。
身後,江嶼察覺到許知禮的氣息,已經追出了寝室。
許知禮慌亂中回頭,江嶼不緊不慢地走着,看不見目标,他的樣子顯得有些迷茫。
最後十秒,許知禮一個拐彎加一個滑鏟,滑進了樓梯。
終于趕在功能卡失效的最後一秒前消失在江嶼眼前。
他一個沒抓穩,順着樓梯滾下去。許知禮下意識護住腦袋,蜷着身子減少關鍵部位受傷的幾率。
疼啊,是真疼。
許知禮手臂上劃出一條血痕,臉上也挂了彩。他狼狽地爬起來,身上的骨頭像是散架了似的,沒有一處是不痛的。
他還穿着睡衣,純白的睡衣也粘上了污漬。他拖着崴了的腳一瘸一拐在四樓躲了起來。
許知禮不敢回寝室,關上四樓樓梯的門,坐在門口聽腳步聲。
江嶼如果下樓了經過四樓,聲控燈也許會亮。
他隻能等着江嶼離開了才能回去。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一隻手揉着受傷的腳踝,一隻手拿着手機無目的地翻來翻去。
江嶼是黑化了嗎?看着精神狀态不對。
救命啊,誰來救救他。
他又痛又冷又困,撐着眼皮聽腳步聲。
他想回去了,好困。
江嶼也許走了吧,寝室樓有電梯,江嶼找不到人應該先走了吧。
又坐了半小時,許知禮實在撐不住了,扶着樓梯回了五樓。
走廊上一片寂靜,深夜一點半,其他人都睡了。
自己的寝室關了燈,是江嶼關的嗎?
門也是關着的,許知禮摸摸口袋,慶幸鑰匙還在身上。
他吸吸鼻子,穿着一層單薄的睡衣在地上坐了那麼久,可能有些着涼。
回寝室沖包感冒沖劑預防一下吧。
許知禮拿出鑰匙開門,黑暗中對不準鑰匙孔,插了好幾次插不進去。
許知禮額頭抵着門,身體重心倚靠着門闆。
好累。許知禮鼻子一酸,很想哭。
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開了門,許知禮連燈都來不及開就被扯進了一個懷抱。
他死死捂住許知禮的嘴,牽制住他掙紮的手。
江嶼身上特有的香味漫進許知禮的鼻腔,明明和薄荷一樣的冷冽清香,卻讓許知禮身體發寒。
江嶼死死抱住許知禮,力道大的似乎想讓他化為血水融進他的骨肉裡。
許知禮被抵在門闆上,掙紮不動,呼喊不得,他瞪着江嶼,眼淚順着眼角滑到江嶼的手心,眼睛裡是絕望和痛苦。
江嶼呼吸都在發顫,瘋狂而偏執地看着他。
許知禮哀求,不斷搖頭。
江嶼,不要這樣。
求你了。
江嶼開始拉扯他的衣領,許知禮瘋狂反抗掙紮。
他死命推拒江嶼的身體,嘴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
絕望中的反抗是最有力的,江嶼一時沒壓制住。
許知禮跌坐在地上,受傷的腳站不起來,胳膊上的傷口在拉扯中二次裂開,染紅了他純白的睡衣。
許知禮聲嘶力竭想要呼喊,又被江嶼捂住嘴。
許知禮靠在門上,劇痛無比的身體已經失去知覺,他隻覺得很冷,很困。
他卸下力氣,兩隻手無力地垂下去。
他半睜着眼睛看江嶼,麻木,絕望。
江嶼停住了解扣子的手,捂住他嘴巴的手濕漉漉的,都是他的淚水。
江嶼心如刀絞,苦笑一聲。
一隻手捂着他的嘴,一隻手托着他的後腦勺,紅着眼睛湊了過去。
江嶼的吻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隔着手背親吻了他。
嘴裡嘗到的淚水盡是苦澀,已經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許知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