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夢想》。
我有一個夢想,就是能和風哥哥成為永遠的好朋友。
風哥哥總是一個人,我不想他這麼孤獨,我要帶他走進我的世界。他隻有我一個朋友,公平起見那我也就隻有他一個朋友好了。他經常站在危闆橋上等我回家,是不是那裡的風景很好看呢,如果我能長到他那麼高,看到的風景是不是一樣好看,我想去看他喜歡的風景。
我想陪他看所有美麗的風景,我要帶着他吃遍買不起的零食,我會長高長強壯,讓所有欺負他的壞蛋都變成豬頭!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會永遠守護他,就像每次在學堂外偷看他那樣。
我不要做被他遮蔽的小草,我要做保護他的蒼天大樹。
許知禮握着試卷的手止不住顫抖,看到“風哥哥”這三個字仿佛經曆淩遲,一片一片肉從他身上剜下,鹽水噴灑在傷口,觸目驚心的疼痛。
大腦極度痙攣,錐心的痛感警告他停止回憶,許知禮越是回憶,痛楚越是深入骨髓,他不得不扔開試卷,揮去本能地排斥那個被遺忘的名字。
冷汗淋漓之中,他一手扶着牆一邊大喘氣,汗潤濕他的發絲,顯得十分虛弱。
許知禮試圖冷靜思考。
冷靜點,風哥哥這個人不一定代表着什麼……
恍惚間,他想起了白紙黑字。
他急急忙忙翻出記事本,翻到最新記錄的那一頁。許知禮幾乎快忘記這個功能卡了,鐵質書頁沉重而鋒利,割破他的手指,鮮血流到書頁上。
許知禮顧不得這麼多,擦拭着書頁上的血迹,染紅了他的衣袖。
終于,許知禮看清了上面的字。
阿風、224、溺水、危闆橋、白衣怪物、墳冢……
許沨,不要忘記阿風。
許知禮頭疼欲裂,阿風到底是誰?許沨又是誰?
為什麼每次一想起他,身體都會遭受這種蝕骨的痛苦。
許知禮心律不齊,冷汗直流,臉色蒼白。
劇痛間,許知禮腦海裡閃過一副畫面,那是刻着“風”的石柱,他提筆,艱難地把這個信息寫在白紙黑字上面。
他手腳都在抽搐,拿着卷子的手不穩,他開始流鼻血,眼球像是有針在紮,他倒在地上,一會覺得自己倒在冰塊上,刺骨的嚴寒凍到麻木;一會覺得自己倒在火炭裡,被熊熊大火炙烤着。他的腦子已經不清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
他看到父母妹妹擔憂的眼神,思緒渙散着,久久不能回神。
好一會兒他才想起發生了什麼。
他蓦然起身,抓着媽媽的手臂,啞聲問道,“試……試卷呢?”
許母一震,怎麼也想不到兒子醒來問的第一件事是這個。
她微微一僵,在包裡翻翻找找一陣,找到折疊的試卷連忙遞給他,“在這裡……知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目光擔憂,天知道她一進屋看到倒在地上的兒子那一刻心裡有多麼慌亂。好好在家,怎麼突然流鼻血,四肢止不住地痙攣,
她那一瞬間腦袋一片空白,喉間發不出一絲聲音,還是知諾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把許知禮扶起來撥打了120。
許知禮手臂上輸着液,仿佛是抽掉他指尖的最後一絲血色,他的手指冰涼麻木,急急忙忙翻開試卷,直至最後一頁。
作文是,《我的媽媽》。
他目眦欲裂,太陽穴狠狠一跳,呼吸粗重起來,他反反複複對比前面的字迹,這确實是他剛剛看到的試卷,連前面的分數和題目都一模一樣,除了作文。
作文也是他寫的,寫的是他媽媽。
“媽……”他聲線不穩,“這是我剛剛看的那張嗎?”
“是啊。”許母道,“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你手裡拿着的,怎麼了知了,發生什麼事了嗎,有什麼事你跟媽媽講,不要吓我們啊,醫生說你低血糖,你不知道可把我們吓一跳……”
試卷上的字體逐漸模糊不清,他的淚一滴一滴滴在鉛筆用力寫的字上,時間過去太久已經微微褪色,唯有用力到幾乎割破紙張留下的印子還在,許知禮的淚順着試卷上的溝壑一路滑到潔白無瑕的被子上。
他擡眼,聲音細弱蚊呐,“媽……,你記不記得一個叫阿風的人?”
許父許母對視一眼,眼裡皆是疑惑,許知諾也皺起了眉,仔細思考記憶中是否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許知禮看着他們的眼神幾乎帶着哀求,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有沒有……”
許母搖頭,眼底帶着不忍,“沒有。”
許知禮的手垂了下去,他看看手裡的試卷,像個無助的孩子。
記憶中的“風”漸漸模糊,許知禮倒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闆,聽聞修仙界有種說法叫洗髓,大概就是他現在體驗到的。
他已經痛到麻木,神志不清。
“沒事……”許知禮喃喃道,“我沒事。”
許母目光擔憂,看着行為反常的兒子,想安慰卻不知從何講起。
他們知道這種時候讓他一個人靜靜是最好的,但是三個人不約而同都駐足在原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許知禮。
許母開始打掃病房,許父拿起一個蘋果削起來,許知諾坐在床邊拿出手機打字,三人看起來似乎都有事情做,仔細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許知禮躺在床上,一言不發,身上的痛感正在消失,他的記憶也逐漸模糊,試卷作文上的理想已經記不太清,他隻能在意識空間看着自己先前留下的隻言片語,猜測這些東西之間的關聯。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許知諾最先反應過來,拿起電話,看着毫無反應的哥哥,不知該接還是該挂。
手機在許知諾手裡響了幾乎十秒鐘後,許知禮才回過神,他撐起身體,接過妹妹手上的電話。
“乖乖,怎麼這麼久不接電話,聽知諾說你生病了,怎麼回事……”羽聽焦急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不行,我現在就要回來!”
許知禮聲音低啞,阻止道,“不用。”
他清了清嗓子,溫聲道,“我就是有點低血糖,不用擔心,你好好工作,我過段時間就回來。”
羽聽失落,“好久見不到你,你還一個人生着病,我卻不能回來照顧你,我真不是東西!”
“羽聽。”許知禮說,“不要這麼說,我都不怪你,你不許自己怪自己。”
“嗯……”羽聽聲音低了下去,“我會乖乖在家等你回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