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玫瑰花瓣上的這個清露滴在許知禮的眼皮上,猶如落在平靜湖泊裡的雨水,睫毛微動,泛起層層漣漪。
許知禮思想模糊一瞬,很快就回過神來。
一夜好眠,竟是沒被任何人發現。
許知禮看了眼手腕上的舊表,不到六點。
他摸着下巴思索,昨晚使用酣然入夢的功能卡時是晚上十一點。
約摸李星默還有一個小時才醒。
他活動活動筋骨,久睡使他全身無力,四肢發軟。他在原地坐了好一會才撐着大腿站起來。
巡邏的守衛有序地排成一列列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來。
許知禮下意識藏了起來。
純黑色的衣服在夜晚如魚得水,在白天就格外顯眼,他決定脫掉黑色外衣,裡面是白色荷葉邊的襯衫。
李星默的衣服較為寬大,穿在許知禮身上松松垮垮的,倒像個道袍,配合他一頂亂糟糟的頭發,看起來格外孱弱。
他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們走遠。
蓦地,那個奇怪女傭又出現了。
她身穿一身粉白相間的連衣裙,黑色亮面小皮鞋上的吊墜一晃一晃,帶動她蓬松寬大的裙擺。她換了一頂白色蕾絲邊的禮帽,被盤起的頭發披散下來,褐色濃密的頭發微微卷曲。
許知禮揉揉眼睛,低下身子想看清她的臉。
然而她細瘦白皙的手壓在了帽子上,捏着帽沿向下壓壓,雙手将頭發分成兩股順到胸前,遮住了她尖細的下巴。
但許知禮還是看到她下巴上的小痣,确定她就是昨夜看到的那個女孩。
是了,她看起來年紀不大,身材瘦小,許知禮将她身邊的守衛相比,堪堪到他們的肩膀,估摸着一米六不到,應該是個孩子。
事情變得更加奇怪了,這裡為什麼會出現這樣一個裝束怪異的女孩,她進來似乎沒有被門口守衛攔下,那麼就是這裡的常客了?
難不成是李星默的……愛慕者?青梅竹馬?
眼看着他們逐漸走遠,許知禮輕手輕腳地跟上。
女孩今天的打扮和昨晚的裝束不一樣,昨天晚上許知禮以為她是女傭,因為她的穿着确實和尋常女傭别無二緻。
然而白日的她裝束浮誇,單單從服飾就看出她與其他人地位的不同。
轉眼間,她已經來到了門口,守衛訓練有素地排成兩排,對着從他們中間經過的女孩,微微颔首,一副恭敬的樣子。
女孩揚起一隻手,意識他們閉嘴,守衛們便噤聲不言了。
許知禮見大門緩緩開了,意識到逃出去的機會來了。
他立馬使用功能卡,跟在她身後,掐算時機就沖了出去。
衆目睽睽之下隐身逃跑,沒吃早飯的饑餓、疑點重重的心緒加上光明正大下的心虛,讓他全身細胞都在湧動,經過那道門之際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了,他僵硬得同手同腳,在功能卡失效的前幾分鐘,許知禮還不忘側目看上她一眼。
這個女孩長得驚為天人,與她對視之間使得許知禮呼吸一滞,心跳加速,倒不是因為她的長相,而是她眼裡的寒意,如同一深幽潭,深不見底,卻通體散發着刺骨的涼意,目光中帶着淺薄的神色,看不出情緒。
許知禮知曉她看不見自己,而他不寒而栗。
他愣了一愣,反應過來第一時間避開了她的視線。
記憶之中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孩。
三分鐘的功能卡隻剩下一分鐘,許知禮來不及思考,拔腿就跑。
周圍地形空曠,許知禮看不到可以蔽身的地方。遠遠地瞧見一棵茂密大樹,許知禮确定目标,使出了高中五十米沖刺的速度奔跑。
風在耳畔呼嘯,在追趕時間的極速奔跑中,許知禮猛然間想起了很多事情。
第一個世界裡,他曾經去見方修然就是以這樣的速度奔去的。
耳畔的風如同列刃,在他耳膜上劃出一道道悲鳴。
此情此感,用任務脫離卡離開第一個世界時如出一轍。
他眸光一閃,一刹那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
随着系統一聲"功能卡使用時間結束",即将破土而出的想法又歸于平靜。
由于身體慣性,許知禮刹車不及,狼狽地摔在地上。
這一摔,倒是提神,除了腿上汨汨流淌的疼痛,許知禮什麼都來不及想。
疼疼疼……
小禮的身體比他自己的身體還怕疼,許知禮抱起膝蓋輕輕吹拭着傷口。
不過還好,至少成功地逃出來了。
他看了眼手表,距離李星默醒來還有半小時。
許知禮緊了緊身上的包袱,他現在的裝扮頗有一種中世紀農民的淳樸。
還好許知禮上次來的時候記了路,按照記憶摸索到達了宮殿。
他隔着一條大道看着對面的宮殿,充滿科技感的建築隻有名字能和宮殿這類貌似古典的詞沾的上邊。
他不敢輕舉妄動,四處都是監控,連來往的蟲子都能360度無死角地來趟時裝秀,暗自潛伏的機關更是數不勝數。别的不擔心,許知禮就怕出現什麼紅外線無差别來回掃蕩,銅牆鐵壁也經不住這樣一番酷刑。
他一邊警惕着周圍來往的行人,一邊在意識空間裡翻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