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要挑軟的捏,許知禮深知這個道理,這條上鈎的魚還是個耳根子軟的家夥,正合他意。
關于古堡的信息都是柯飛說的,許知禮表現得無心于此,實際上悄悄分析他的每一句話,聽到“地下室”三個字擡起了頭,見他反應極快地止住了話頭,眼神閃躲。
許知禮了然,李星默還有個地下室,聽起來在古堡是人盡皆知的事,并且是他不能知曉的事。
那麼一定就是推動世界觀進度的線索。
許知禮非去不可。
他看着捧着布丁小口品嘗的侍衛,極為珍惜地一勺一勺抿着,表情逐漸陶醉,許知禮注視他的臉,看着他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真有這麼好吃?
許知禮舔舔幹澀的嘴唇,咽了口唾沫。
等他品嘗完玉食珍馐,許知理才緩緩開口。
“好吃嗎?”他問,關切道,“會不會很膩?”
柯飛舔了三遍金屬勺子,裡裡外外掃了個幹淨,若不是碗口狹窄,他幾乎都要把容器舔一遍,“好吃極了,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布丁!”
見他這個反應,許知禮心道,這就對了,吃人嘴軟。
他開懷地笑了一聲,“那就好,以後有我許知禮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湯。”
“啊?”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嘴角弧度抑不住地上揚,古銅色的皮膚上帶着些羞澀,“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許知禮加大力度,繼續畫餅,“别看我現在這樣,等我和李星默結婚了,那不是想吃什麼吃什麼?别說什麼米其林大廚了,連後廚刷碗的機會都沒有,布魯斯都得求着給你做飯!”
慷慨激昂中,許知禮自然地轉變了人稱,哄得小夥一愣一愣,連連擺手,“不用求着,米其林也成。”
小夥還挺知足,米其林他都沒吃過。
許知禮一拍他的肩膀,笑罵道,“你跟我客氣什麼?是不是不把我當兄弟了?你小子!”
“嘿嘿……”完全被許知禮的話語代入進去的柯飛微微低頭,撓着頭憨笑,嘴上客氣道,“沒有沒有嘿嘿……”
許知禮站在他身側,順勢說道,“可惜不知道星默什麼時候回來,我可想他了。”
“應該還有兩周吧。”
“哎。”許知禮像是想起來什麼,神色一變,歎道,“他去哪裡了啊,是不是和别的omega花前月下呢……哎,隻聽新人笑,哪管舊人哭啊。”
“不是,你别想多了。”柯飛連忙安慰,“少爺不是這樣的人,我在這裡待了有十年了,是看着少爺長大的,他對除王妃的任何人都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也從沒對omegabeta表現出一絲興趣,你是第一個。”
又是這句話,許知禮覺得莫名耳熟,看來侍衛也逃不了npc的套話,他又一次手持女主劇本。
“真的嗎?”許知禮擡眼看他,故作姿态,“那他人在哪裡,是不是不記得家裡還有人等他啊……哎,也是我不中用,留不住男人。”
他被自己矯揉造作的惡心話激得一顫,果然是上個世界看羽聽的劇看多了,這種酸話張口就來。
他已經放飛自我了,任何大男子主義的條條款款在他這裡都失效了,他甚至還有些享受這樣把人哄得團團轉的感覺。
“不是啊,你和他是信息素匹配百分百的sss級omega啊。”柯飛驚道,“少爺每隔幾個月就會出去一趟的,具體去做什麼我也不清楚,不過茶餘飯後聽到她們說,少爺似乎一直在找某個人,每次都是無功而返。”
“找人?”許知禮眯起眼,這倒是個不曾聽過的新鮮信息,“什麼人?”
“大概是對他有救命之恩的人吧,不過不知道名字,也不清楚長相,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柯飛說,“是少爺失蹤的那幾年發生的事了,他回來之後大病了一場,42度高燒,伴随着咳血,每次盡力咳嗽的聲音似乎都是在撕裂聲帶,那時古堡的人忙上忙下,王妃握着他的手,透過人群,我仿佛看到他的臉色比王妃的皮膚還白,緊閉着眼睛,冷汗沿着額角落下,下雨似的,幾乎浸濕了被子。”
“古堡上下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挺不住了,他似乎被人虐待過,身上都是傷,當時已經是從醫院接受治療後回來,誰也不知道他會突然發起高燒,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昏過去了。”柯飛搖搖頭,長籲短歎了一聲,“王妃家族的遺傳病是十分罕見的,當前全世界僅發現20例,其中王妃一族就占了十幾例,從少爺出生那天起,就檢測出這個病,醫生說最多能活到20歲。”
許知禮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因為隻能活到20歲,所以所有人都讓着他,願意給他最好的,李星言這個被他差點害死的人,也不願意去查明事情的真相,就算動手的人是李星默,他也不能和他計較。
因為隻能活到20歲,所以不和任何人接觸,李星默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所有陰暗和孤單與他長久作伴。
“可是他挺過來了。”侍衛揩了揩眼角的淚花,“整整三天三夜,他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醒來第一件事,不是感歎自己的死裡逃生,沒有注意身邊關切得整宿未眠的人,一雙藍色眼睛定定地看着王妃。”柯飛說,“他說,我要找到他。”
“我們估計他說的那個人大概是流浪時遇見的,一定是對他極好極好的人。”他感歎道,“少爺記了許多年,王妃派人去安定區尋找,由于種種原因,不能深入搜尋,隻是淺嘗辄止,所以這麼多年一直沒找到。”
時間過去這麼久,已經是李星默心裡的一個結了,他隻身一人無數次上島尋找,漫無目的地打轉,無功而返。
或許是不記得了,或許是記憶裡出現了偏差,根本沒有這個人。
似是被勾起了回憶,柯飛感歎起來,“少爺是個很好的人,從來不會責備我們,就是命太苦了,這麼小就失去父母,隻留下一身病,因為走失過,個性更加孤僻,平日裡,他總是把自己關在地下室裡,誰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許知禮心思微動,總算說到點子上了。
“原來星默這麼可憐……“許知禮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淚,不經意順口問道,”什麼地下室?“
侍衛驚覺自己又說漏嘴,但見到他微紅的眼眶。
看這神情,許知禮是真心喜歡李星默的。
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他遲早會知道的。柯飛無措地撓撓頭,嘟囔着,“這事她們都不讓說的……”
許知禮歎氣,惋惜道,“那算了,不為難你了,也就是心裡有點擔憂,也就是吃不好睡不着,沒事的。”
他掀眸目光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輕輕吐出一口氣,背過身去,“沒事的,我一點也不好奇。”
柯飛一聽,愧疚感油然而生,反正都告訴這麼多了,也不差這一條。
“那個……”他猶豫道,“你别跟别人說啊……”
許知禮心中一喜,嘴角上揚,眼神放光,轉身那瞬間又被期期艾艾的堅毅取代,他舉起右手,“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