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撿起地上的石子,瞄準相互撕咬的狗,狠狠一擲。
為了防身,李星默學過射擊,他一向體弱多病,壓不住槍的後坐力,可準度是百發百中。
然而這一切在皇家的人眼裡隻不過是安慰他的說辭,所有人都覺着他再怎麼努力也比不過十項全能,開朗嘴甜的李星言。
是啊,李星言哪裡都好,出身、樣貌、學習能力、待人接物……甚至連身體都比他健康。
同樣是王妃的孩子,他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整天藏在古堡裡不敢見人的劣質alpha。李星言就是标新立異,聲名鵲起的帝國太子,未來的國王,從小就接受到最好的教育,錦衣玉食,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李星默譏笑一聲,又撿起一把石子,洩憤般地朝着狗身上打去。
他的手勁不大,抛擲石子的角度卻刁鑽,善用巧勁,石子割破空氣準确地打在它們身上。看着一條條應聲倒地的惡犬,李星默内心的妒火得到安撫,彷佛他擊退了所有傷害他的,瞧不起他的人。
他一步一步靠近狗群,抛擲着手中的石子,方才兇狠的狗看到他害怕地退後幾步,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像是威脅又似委屈。
李星默拿起手中的石子,比在眼前,對準瞎眼狗的另一隻完好無損的眼睛。
倏地,尖銳的石子瞬息之間插在瞎眼狗的眼睛裡,李星默聽到撲哧一聲,鮮血和碎石同時飛濺出來。
三秒之後,瞎眼狗發出痛苦至極的嚎叫。李星默揉了揉耳朵,神色淡漠地掃視亂成一團、四處逃竄的狗。
他覺得有些吵鬧。
被咬傷的母狗奄奄一息,它終是放開了口中的食物,半耷拉着眼皮看着食物的方向。
李星默慢悠悠走過去,撿起戰利品。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李星默心中尋思還差個打火機,生的不好吃。
他瞥了瞥地上的母狗,擡腳繞過了它。
“等等!”忽地,一個稚嫩清亮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李星默腳步一滞,拎在手上的雞随着這個動作撞上他的褲子,流出來的鮮血滴在他的身上。
李星默眉頭緊鎖,不耐煩地轉身,循聲望向罪魁禍首。
“你……”見李星默冰冷的表情,許知禮心中一驚,醞釀在口中的話像是沾了膠水,黏住他的嗓子眼,他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李星默挑眉,略帶訝異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看上去身量不高,穿着不太合身的襯衫馬夾,寬松的領口沒有理整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他帶着灰棕色的漁夫帽,底下一雙純黑色的眼睛像是被海水清洗過,濕漉漉地望着他。
紅潤的嘴唇像是鍍了一層唇釉,一張一合之間李星默聽不清他的話語,視線不自覺地停留在他的五官之間。
這是那天在人群中見過的男孩。
李星默下意識舔舔嘴唇,挺直了背,冷酷地說,“怎麼了?”
許知禮看了看地上的母狗,又望向他手中的雞,欲言又止。
他看到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
這個男孩,打跑了一群狗,又搶了小白的食物。下手利索,行動果斷。
許知禮想起上次教訓惡霸的他也是這幅模樣,表現得完全不像一個孩子。
他抓緊了手中斜挎包的帶子,神色緊張,小聲開口,“你……不要拿小白的食物了,它還有四個孩子要養。”
李星默向許知禮走進了幾步,聽到他唯唯諾諾的懇求,心中的火苗一下子就燃起來。
他的胸口一上一下起伏不定,沉靜無波的眼睛注視着許知禮,他竟是連看自己的勇氣都沒有。
李星默的逆反心理被激起,冷笑一聲,“憑什麼?我撿到就是我的。”
許知禮吞咽一口唾沫,身子微微後仰,擡眼瞅他,“我拿東西跟你換好嗎?”
說着,他掏出斜挎包裡的東西,雙手捧着遞到他面前,黑曜石般的眼珠誠懇地望着他。
李星默站在台階上,高出了許知禮一截,他估計他們的身高是差不多的,眼前人白皙的手臂上有幾道淡淡的傷痕,似乎是痊愈後的劃痕,極淺地留在上面。
眸光微動,李星默看到許知禮拿出的籌碼,那是一個被紙包着的東西,alpha敏銳的嗅覺讓他猜出這裡面的東西,大概是肉餅一類的東西。
他沒有伸手接,許知禮就這樣一直捧着。
見李星默面部表情有所緩和,許知禮松了口氣地笑了笑,他擡了擡手,“這是我媽媽做的餅,很好吃的。”
他又從包裡掏出幾張紙巾,遞到他空着的那隻手上,貼心道,“先擦擦手再吃吧。”
被香氣撲鼻的食物勾起了食欲,他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叫了一聲。
像是覺得難堪,李星默手指一松,右手的死雞應聲倒地,遮掩他饑腸辘辘的聲響。
許知禮不在意這些小細節,自顧自地幫他擦幹淨手中的血液,将肉餅塞在他的手中,“小白是我看着長大的一條狗,前幾天我發現它居然生了四隻小狗,所以每天都來喂它。”
“小白平時很溫順的,從來不争不搶,所以很多時候吃不飽飯,但是它現在有孩子了,我怕它養不好就常常來看它。”許知禮替他撕開包裝紙,熱氣騰騰的肉餅展現在李星默眼前,“果然還是被别的小狗欺負了。”
他的表情些許無奈,搖搖頭道,“媽媽不準我養狗,所以我是偷偷來的。”
李星默餓極了,一口咬在肉餅上,囫囵地吞咽着,像是害怕别人搶奪,一口一口撕咬着。
味蕾再次接觸到食物的他有些熱淚盈眶,他已經不知多久沒有這麼大快朵頤了,仿佛一切都是幻覺。
他雙手拿着餅,沒有一口水的滋潤,生吞硬嚼就向下咽。
許知禮站立在他面前,目光柔和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