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沨身上的縛靈枷是甯寄風施的。
通常的縛靈枷隻能封鎖幾個時辰的靈力,還要看被鎖之人的靈力修為,具體效用視情況而定。
甯寄風所施符咒的有效期可達半月,隻是對于許沨來說,時間相對較短。
甯寄風要帶許沨走,在場無人能攔得住,事實上,縱使十日前,許沨大鬧入雲峰,幾位長老也毫無對策,霁月仙尊并未發話,他們有再多的怨言也隻能憋着。
鎮壓酸與隻有甯寄風能做到,他們最多能讨得上口舌之快,指責甯寄風的失職……
飄渺的雲飛速劃過臉頰,身側寒風凜冽,似花針,似刀刃,許知禮不禁抱住了身前人的腰身。
禦劍飛行,好冷……
甯寄風眸光微動,垂眼看向環在自己腰上的手。
許知禮被吹得雙腿發軟,手臂越收越緊,他怎麼還不恢複法力,沒有靈力寸步難行啊……
“師尊,師尊,慢一點……”
腳下的霜碧風華劍猛地一個颠簸,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令許知禮心跳一滞,他下意識地緊緊攥住甯寄風的衣袍,生怕自己一個趔趄從劍上墜落。
在殿内說了那句話後,六大長老瞬間沒了怨言。甯寄風轉身離去,底下的修士井然有序地讓開一條道,許知禮也急忙跟上。
他們當即出發,前往沨川。
風華劍飛行的速度不減,許知禮隻能死死抱住師尊不松手,在甯寄風開口批評他之前。
誰知甯寄風根本不批評他,沉默着禦劍飛行。
二福縮在許知禮的裡衣,凍得瑟瑟發抖。
“知了嗚嗚,好冷哦。”
許知禮回複道:“我也好冷。”
“霁月師尊是不是在生氣,他臉上都沒有笑。”二福說,“還在殿内那樣對你。”
許知禮回憶了一下,說道:“我從沒見過師尊笑的……等下,好像笑過,有點想不起來了。”
原主的回憶已經全部傳送在他的腦子裡了,但有些破碎的記憶四分五裂,他拼湊不起來。
大概是些不重要的記憶吧。
當下最急迫之事是酸與身在何方,那兇獸狡猾得很,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偏愛化作人的模樣,不會洩露一絲妖氣。
它有一個緻命的缺點,隻能維持三天,不過這三天除了某些細微的地方不同,與原主無異。
酸與剛剛沖破封印,需要惡念來鞏固自身力量,惡念吸取的足夠多才會離去。
誰也說不清他為何去沨川,是為了重複像俪城一樣的災難,還是别有目的。
沨川……
一想到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許知禮就不免擔憂,之前許沨帶着甯寄風下山,去的地方正是沨川。
若不是他的一念之私,民間不會遭此大禍。
“師尊……對不起。”許知禮埋首于甯寄風的肩頭,聲若蚊吶,“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不是我執意要拉您下山,事情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淺淡的檀香湧入鼻腔,令人安心的沁香拂過劇烈起伏的胸膛,可他現在腦子很混亂。
腦海裡,他對于先生一家的回憶還停留在五年前,也就代表着,他帶着甯寄風離開的那三天,并沒有找到先生一家。
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進入沨川,還是以此為由,去了什麼别的地方?
原來許沨是個這樣肆意妄為的人嗎?
殘缺的場景接二連三的閃爍,許知禮猜測,那是因為自己的靈力被封鎖住,記憶也跟着受到影響。
他閉上眼,看見一幅畫面。
紅燭微晃,跳躍的火光映照在師尊臉上,隔着三杯兩盞,淺琥珀色的眼眸映照出許沨言笑晏晏的模樣。
他看見自己一腳踩在身下木椅上,越過半個桌子去替師尊斟酒。
甯寄風眸中已有了醉意,擡眼看他,昏黃的燭光之中,淚痣清晰的如天上星,明明晃晃的蕩漾着。
而後,他看見自己伸出手,十指指尖輕輕落在甯寄風高挺的鼻梁上……
許知禮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松開了手。
不是,剛剛看到的是回憶還是臆想啊!
他和師尊難道做過什麼嗎?
就在他放手那一刻,突然五感通明,身輕如燕。
身體上的不适感一掃而空,他的四肢充滿了力量,仿佛有一種無形的真氣在血管之内遊走,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捏了捏拳,指節咯咯作響,小腹的地方微微發熱,那是金丹所在之處。
許知禮退了幾步,情不自禁地擡起手。
手腕處的紅色符文消失了。
整個人筋骨都像是被重新洗滌了一次,手肘上的淤青消失了,一直萦繞不散的饑餓感蕩然無存,連視線也更加清晰了。
他垂手,下意識地伸向自己的腰間,掌心憑空出現了微涼的圓柱體。
許知禮定睛一看,通體淺綠,劍柄的地方刻着繁複的花紋,劍身晶瑩剔透,利刃反射着光芒。
這是他的佩劍,師尊送他的冰泉琉璃劍。
此件以水為聚,堅不可摧,可以根據使用者的靈力變化長短大小,随用随取,無形無蹤。
先前摸不到是因為金丹被鎖住,而冰泉琉璃劍的劍靈始終依附在他腰間的白玉配上,在他的神識恢複的那一刻,才會再次顯現。
一把靈劍一生隻認一位主人,冰泉琉璃劍更是隻有許沨能使用。
“師尊,我的,我的靈氣回來了!”許知禮握住劍把,試探性地向外抽,利刃出鞘,無聲無息,“哇……太酷了,這簡直是太太太棒了!”
甯寄風眉梢微動。
圍繞腰間的力道消失了,唯有腰間的衣衫被摟得出現了幾道褶皺,空落落的。
他撚了撚指腹,垂下眼睫。
“這是我的劍嗎……這就是冰泉琉璃劍嗎?哇,冰冰涼涼的……”許知禮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另一隻手輕輕的沿着劍身向下摩挲。
看上去晶瑩剔透,其實上面還布有凹凸不平的紋路,摸的時候才能感覺到。
“哇!真的耶!”二福也停在劍上,用兩隻細長的爪子感受了一下,“好厲害,感覺站在了一個冰塊上,知了,他不會化嗎?”
“不會,好像可以控制溫度。”許知禮摸着下巴思索,拿着劍反複檢查了一下,“我找找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