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許知禮眉頭一緊,嘴裡被塞入一個包裹着糖衣的硬物。
很快,那層糖衣被口腔融化,苦澀的藥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酸與扼住他的喉嚨,逼迫他向下吞咽,掐得許知禮滿臉漲紅,止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
他順着牆壁向下滑,雙手用力捶打着胸口,回魂丹卡在喉嚨中不上不下,那股熟悉的窒息感愈發強烈。
“咳咳……唔……”
良久,那丹藥在他喉間完全融化,苦澀的滋味由舌苔起,遍布他的全身。
他低頭喘了口氣,漸漸的,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再那樣懼怕寒冷。
熟悉的熱意在他的經脈内流動,由四肢百骸彙聚于小腹。
他不可思議地擡起雙手,發覺自己枯瘦的皮肉頓時豐盈了些,蒼白的肌膚上泛出潤色,疼痛感、窒息感、疲憊感通通消失了,隻覺雙拳和四肢有着無窮的力量。
酸與後退了兩步,細細打量他的反應。
許知禮躊躇了片刻,緩緩地從地上爬起。
他擡起右手,那冰泉琉璃劍發出劇烈的光芒,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延展變大堅不可摧,猛地回到許知禮手裡。
許知禮收緊五指,牢牢地将靈劍握在手裡。
這是靈劍與主人之間的共鳴,劍身上的繁複花紋和青翠欲滴的淡雅劍光,正說明了它的勢不可擋,嚴陣以待。
再度擡眸望向酸與之時,許知禮的眼神多了幾分沉着的銳氣。
酸與瞳孔擴大一瞬,為此感到興奮。
這才符合他印象中的許沨。
堅忍不屈、目光堅毅,隻可遠觀不能亵玩的正氣凜然。
所有的一切都在刺激着酸與的感官。
如同在洞窟中等待百年的惡龍,迎接第一個讨伐他的騎士。
他隻想用自己的利爪把騎士按在身下,撕裂正義人士的衣裳。
“許沨。”酸與笑着喚了一聲,“我不阻撓你,從你吞下回魂丹的這一刻起,你就隻有半個時辰了。”
“冰泉琉璃劍會指引你去到甯寄風所在之地。”他擡手勾起許知禮的一縷發絲,端詳他的視線裡滿是欣賞,“許沨,作出決定吧,如果你真的肯用甯寄風的心頭血制成朱韻刃,那麼死在你手裡,也是你我之間最後的結局了。”
許知禮眸光微動,餘光瞥見青翠劍身發出一陣陣起伏規律的光芒,劍身細微顫動,似乎對某個方向有所感應。
酸與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事到如今,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他看不清酸與這樣做的目的,不敢相信他甘願死在自己手裡,他傾向是酸與在騙他。
許知禮握緊了靈劍,手心滲出汗水,劍身越是冰冷,他的手心越是滾燙。
連同他忐忑不定的心。
他擡眼,望向眼前之人,酸與深黑的眼眸裡倒映着自己的臉,他看到自己的眉宇在他眼眶之中緊蹙糾結,看到自己緊抿的唇。
酸與擡起手,修長的指尖輕輕點在他山根處的黑痣上。
溫熱滾燙,似乎一滴淚落下的觸感,這觸感許知禮并不陌生。
他略感不适,後撤一步,黑發從酸與的指尖滑落。
“去吧,許沨。”酸與說,“我就在這裡等你。”
“等你回來……殺我。”
薄涼的夜色穿透稀稀疏疏的枝葉,影影綽綽地落在魔窟的青苔石壁上,四周漸起的輕霧淺淡地籠罩在上方。
景山上沒有鳥叫蟲鳴,一切都靜的如同天地初開那般。
隔着不到一米的距離,許知禮望向酸與的臉,那張和江嶼一模一樣的臉。
恍然間,他又想起上個世界的結尾。
江嶼看他的眼神也像這樣,欲說還休,似乎隐藏着許多朦胧的情意。
“酸與。”許知禮澀聲開口,頓了一下問道,“你和江嶼是什麼關系?”
聽聞此話,酸與怔了怔,随即臉上露出幾分迷茫的神色,“江嶼?”
許知禮張了張嘴,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眼神裡的迷茫不是裝的,也沒有一閃而過的異樣。
應該……隻是任務世界程序混亂出現的bug,他什麼都不知道。
倏地,冰泉琉璃劍在他的手心裡劇烈晃動起來,許知禮低頭,發覺佩劍不受自己控制,竟從他的手心裡掙脫出來,堅定地指向左前方。
“嗯,看來這回魂丹的效力很大啊,連甯寄風都感知到了。”酸與扯出個笑,而那笑意僅停留在嘴角,眼底一片霜寒,“果然,隻有許沨出現了,才舍得醒嗎?”
許知禮心頭一震,手腕處的脈搏也跟着跳動起來,心髒似是蠕動的潮濕泥土,蘊藏其中的種子将要生根發芽,破土而出。
“許沨。”酸與說,“你的師尊,在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