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我和珍珠一天都在海邊陪着蛋寶寶說話，還給他唱歌、跳舞，可是寶寶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不對啊，這個白蛋看着不像沒反應的樣子。”聶如風摸着下巴，皺眉思索。

白珍珠趕緊擺手，“我們也不知道幹什麼了，蛋寶寶突然就變壞了。”

聶如風笑着摸摸小孩兒汗涔涔的額頭，“這個壞蛋這麼沒用，煮了吃得了！”

雪白的人魚蛋本來已經在靳津霄氣場強大的威懾下不再動彈，聽見這話又開始劇烈晃動。想要飛過來拿堅硬的蛋殼狠狠敲聶如風的腦袋。

雖然看不見他的五官，但在場之人都莫名覺得縮在蛋殼裡的小家夥已經調轉腦袋，拿兇狠的目光瞪着出口調笑的聶如風。

“廢物。”又是一句同樣的評價，不僅出自同一人之口，關鍵是這個人還滿臉不耐的鉗制着它。

白色的蛋倏然變安靜，幾秒後，“咔咔！”一聲，蛋身上浮現一道細微的裂紋。在場的人紛紛屏氣，緊張地看向這枚據說有魔法天賦點滿的新一代人魚巫師現身的蛋。

雪白蛋殼上的裂紋迅速蔓延，瞬間如蛛網般布滿全身。

“咔咔咔！”又是幾聲明顯的脆響，蛋殼頭部終于崩裂，一個雪白的小腦袋探出，水藍色的豆豆眼巡視周圍的環境。

“寶寶！”白珍珠驚呼，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這個有着雪白頭發的小家夥。他那麼小，白珍珠比劃了一下，覺得人魚寶寶和爸爸的手掌差不多大。

“阿瑞赫斯怎麼才能蘇醒？”靳津霄看着手心的小家夥，明顯比周圍的人淡定得多，他直接發問。

“哼！”一道奶氣炸毛的聲音出現在衆人耳中。

靳津霄雙眼一錯不錯地看着手心裡比白珍珠還要小的人魚幼崽，原來剛剛破殼的人魚寶寶隻有成年男性的手掌心這麼點兒大。

他和梁晶晶的孩子剛破殼時也是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兒嗎。

“哇，寶寶你好可愛噢！”白珍珠眉眼彎彎地走過來，對着下半身還縮在蛋殼裡的小人魚絲毫不吝啬地誇贊。

西西奈和聶如風也好奇地走近，滿眼新奇的樣子。

“真是長見識了，喂，小家夥，你叫什麼名字？”

聽着讨厭鬼的聲音，加百列睜圓豆豆眼，怒氣沖沖地轉過身，仰起精緻如BJD娃娃的雪白小臉，“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加百列！第二，哪來的愚蠢人類？你竟敢對尊貴的人魚巫師不敬！第三，你這個臭魚臭烏龜爛……”

加百列罵罵咧咧，使出全身的力氣不斷輸出。

但這副樣子落在衆人眼裡，就是一個人魚崽崽在不斷發出語焉不詳的宛如饑餓的小貓崽子一樣的叫聲。

“他說啥呢？想吃奶了？”聶如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看向衆人。

靳津霄漂亮的眉頭蹙起，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小家夥不飛出去拿雪白的小尾巴對聶如風進行制裁。

“那個，他說他叫加百列。”莫裡有些尴尬地對王妃解釋，崽崽其他的話他就不好意思多說了，顯得他們人魚族整體素質有待提高。

剛破殼的小崽崽都學會了罵人的精髓，給王妃的印象更差了……

一定是因為加百列大人是在水牢裡被發現的緣故，那裡關押的人魚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俗稱“混的魚。”

加百列罵完聶如風尤嫌不過瘾似的，他又轉了180°看向兩個天真無邪的小朋友。

“你們兩個幼稚鬼，誰要聽你們唱破兒歌。”

白珍珠和西西奈顯然也聽懂了小人魚的話，兩個人眼睛睜得老大，感覺小寶寶和他們以前印象裡的不太一樣。

“你，去給我從海裡捉兩條鲟魚！”

加百列頤指氣使對着白珍珠吆喝，又伸出小手倨傲地指着西西奈。

“你，再去給我炒倆菜！”

白珍珠淺灰色的眼睛裡盈上一層水汽，他和西西奈都扁着小嘴，滿臉希冀地看向爸爸/王妃，希望他為大家主持公道。

靳津霄眯起眼，從莫裡欲言又止的神色和兩個小家夥有些委屈的表情裡判斷這個所謂的新任巫師加百列沒說什麼好話。

他手上加了力道，“加百列，阿瑞赫斯怎麼才能蘇醒？”

加百列水藍色的豆豆眼看向問話的男人，咦？眼神兇戾、面無表情。但再冷酷的外表，一股充滿脆弱感的寡夫氣質仍不可抑制地冒了出來。

加百列認真搜尋腦海裡自帶但不多的傳承記憶，恍然大悟，“你老公死了？”

“噗！”正在喝水的莫裡被加百列語出驚人的話語嗆到，不斷咳嗽，繼而對着小人魚認真地說：“加百列大人，阿瑞赫斯殿下被上一任巫師厄爾蒙德所傷昏迷不醒，求您想辦法救救他吧！”

加百列的豆豆眼看向洞口深處的冰棺，靳津霄無師自通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手掌仍舊托着他，往裡行了幾步。

柔軟雪白色的小腦袋探出，看向躺在冰棺裡的阿瑞赫斯，耀眼的金色頭發和俊美的容顔依舊，隻是，想到他老婆剛剛對自己的無禮。

加百列小手一攤，“我能有什麼辦法？厄爾蒙德死得那麼早，都沒來得及教我一些魔法。”

聽見莫裡同聲傳譯過來的聲音，靳津霄不怒反笑，他掀起薄薄的眼皮，嘴唇輕啟：“加百列，你真是人魚族千百年來最沒用的巫師。先祖比你聰慧，厄爾蒙德比你邪惡，而你——加百列，隻是衆多巫師裡最普通平凡的那一個。”

“哦，不對，普通平凡也算不上，最廢物罷了。”

人類雖然聽不懂剛破殼還存有新手保護期的小人魚說的話，但小人魚可是能聽懂人類的語言。

因此，加百列不僅聽懂了全程，還讀出了阿瑞赫斯老婆眼睛裡濃濃的嘲諷。他整條魚“咻”地從蛋殼飛出懸在半空，雪白頭發高高豎起，大發雷霆地吼道：“誰說我不知道，厄爾蒙德造成的傷口其實是一道詛咒，真愛之吻就可以救他！”

“爸爸，是真愛之吻！”白珍珠欣喜地告訴靳津霄。

“真愛之吻。”靳津霄喃喃，“原來這麼簡單嘛。”

加百列又炸毛，“哪裡簡單了？兩個人必須心意相通且彼此最深愛的人都是對方才能起效。百分百的對等相愛，任何一方少0.001都不行……”

不待兒子将剩下的話繼續翻譯完，靳津霄這幾日裡高懸的心終于放下，一束溫暖明亮的光突然照進了他逐漸枯萎腐爛的靈魂，百分百的相愛嗎？

靳津霄不再猶豫，對着棺内之人的冰冷唇瓣深深吻了下去。地球上有着高達82.12億的人類，梁晶晶是他絕對的百分百的那個人。

同時，他也無比的确定，對方亦是如此。

一顆飽含許多複雜情緒的眼淚落在了阿瑞赫斯深遂的眼窩，繼而不斷滑落、擠在兩人深深貼合的唇縫間。

阿瑞赫斯濃密欣長的睫毛輕顫，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一個世紀嗎？

靳津霄沒有答案，他隻知道一雙憂郁的、很像格陵蘭島陰霾天的深灰色眼睛重新睜開，正深情地看向他。

同時，他感覺自己腦海角落裡一些被束之高閣的記憶沖破了某種無形的禁锢。

靳津霄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疼，他痛苦地閉上雙眼。

耳畔卻響起了一道被他所一直盼望期待的熟悉嗓音，聲音的主人發出心疼的喟歎。

“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