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籠罩,照亮了門外兩人的臉。
何清怔怔地看着大火,沒有說話。
一旁的路易斯卻有些憋不住了,雖然知道不太合适,他還是忍不住發出了疑問:“火,是你放的麼?”
被這樣毫無厘頭的問題沖擊的何清:“……哈?”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麼?
“咳,那個,方才你父親呼噜聲不是在卧室麼,然後火是從廚房起來的,我不就以為是你幹的麼……”
後面的話在何清嚴厲的目光中漸消,何清揉了揉額角:“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是因為我有意識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的确,記憶不像攝像機,它不是一條流暢的線,而是斷斷續續的,隻保留了人認為重要的部分。甚至當受到沖擊的時候,還會變得空白,無法回憶。
“哦,這樣啊。”
路易斯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氣氛頓時尴尬起來。
何清卻從這樣的氛圍中恢複過來,他打趣道:“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人啊~”
“啊哈哈哈,這不是、沒想着你父親他會自我毀滅麼?啊哈哈哈。”
的确,作為兇手的何桑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出人意料。而遭受巨大災難的何清,擁有着動機。
路易斯不帶任何感情因素地想,卻看到一旁的何清神色再度冷淡下來。
想到自己都說了什麼,路易斯瞬間想要拍自己的嘴。他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開口:“不好意思。”
“他們感情很好的。”
“啊?”
“即使父親在頭疼症和酗酒的影響下長期神志不清,卻還是有清醒的時候……像是詛咒一樣。”
何清抿了抿唇。
“不知為何,父親患有一種奇怪的頭痛症,一直沒有辦法根治。所有的藥都在最開始有用,之後一段時間就會失去效用。隻除了酒。”
“但長期酗酒會改變人的大腦構造。即使他依靠酒精的麻痹活着,卻終究無法逃避這個嚴重的後果。”
“他早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那個人了。”
“但是,他又偏偏保留了一絲神志,偶爾會清醒過來。清醒的時候,就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樣。”
“明明是這麼絕望的事實,卻讓人保有一絲希望。但終究隻是害人害己而已。”
“他用瘋狂害死了母親,卻死于自己的清醒,并最終摧毀了所有他們存在過的痕迹。”
“隻除了我。”
何清絮絮叨叨,路易斯靜靜聆聽,淺淡的話語讓他有些揪心,他伸手想要拍拍對方的肩膀,卻猝不及防聽到了這樣的話。
“說起來,我沒有成為一個壞人,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學院裡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認出我了吧?我卻到現在才知道你就是當年小房間的男孩呢!”
何清咬牙切齒。
路易斯:“……”
不,我們在聊的是你的心情,不是我的過錯啊!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不論路易斯内心怎樣呐喊,何清仍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見糊弄不過,路易斯隻好實話實說:“其實,在學院看到你的時候,我很驚訝。”
“我本以為,你會滿懷痛苦與憤怒,成為一個無惡不作的人。畢竟,你的母親并沒有阻止你。”
甚至是帶有些鼓動的意思。
“不,她阻止我了。”
何清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氣堅定。
“‘如果痛苦,就成為一個壞人吧。’”
“即使變成一個壞人,我也依然愛你。”
“她從來沒有放棄愛我。所以,我也想要再試一試。以及……不要小看我啊,學長!”
原來如此,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
能夠這樣緊抓住最後的希望,沒有在痛苦中沉淪,真是令人敬佩啊,何清。
路易斯掃視何清一眼,眼神亮的吓人,嘴角挂上一絲微笑。
在他們的交談中,房屋逐漸燃燒到骨架,最後坍塌至灰燼,直到灰燼也沒有了。
最終留在原地的,是一團藍色的能量光團,并最終化為一串星星點點,飛向頭頂的天空,彙集于靈魂能量的光束。
“嘛,要不要看看你腳下的土地,再說一遍這句話。”
路易斯眨了眨眼,調侃道。你現在也是某種意義上的進局子了啊,朋友。
何清:“……”
你閉嘴。
何清清了清嗓子,“咳,我是有正當理由的。”
“什麼樣的理由能讓你付出這麼多?”
說着,路易斯調侃地看向何清,卻瞥到了對方手腕上的終端,皺眉:“你怎麼會有終端?”
何清愣了下,順着對方的視線方向看去,才發現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終端。在外界普遍的終端,在靈魂監獄裡卻是極不尋常的。
畢竟,靈魂不可能擁有終端,終端隻能是人為添加的。而在靈魂監獄裡,終端更是意味着管理權。
那位送他進來的人,本事不一般啊。
何清挑眉,路易斯若有所思。
“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聊一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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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地下黑市。
房間裡沒有開燈,黑漆漆的視野中,操作台的燈光閃爍,仍在持續播報中。
“……啟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