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還是一個人全部吃完了那份草莓蛋糕。
那天是她二十四歲生日——3月9日。
*
謝複禮去了三四天,到周日才回來。
她剛洗完澡,擦着頭發從樓上下來喝水,看到廚房的燈亮着,她沒來得及反應會是誰,謝複禮就端着水杯從廚房裡面出來。
他應該是剛工作回來,眼角帶着疲憊,身上的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被他解開,露出兩節嶙嶙鎖骨。
童安樂愣了兩秒,反應過來,把毛巾從腦袋上拿下來,“你回來了?”
他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然後兩人就沒在說話,又陷入一種叫尴尬的境地。
謝複禮先開口,“住的習慣嗎?”
“習慣。”她覺得回答的太幹巴了,多說了句,“我住得挺習慣的。”
他手指微動,輕應了一聲,“我還有事,先回書房了。”
“哦,好。”
童安樂知道就算她住過來,謝複禮也不會怎樣,即便是他用那樣的語氣。
謝複禮繞過她,就往樓上走去。
童安樂也擡腳去廚房倒水,突然想到什麼,轉身朝樓梯口喊,“對了謝複禮,明天是咨詢的日子,你會來的吧?”
他停了下來,沒轉過身,過了一會兒,才道:“看情況。”然後身影消失在樓梯間裡面。
童安樂垂眼,不知道想到什麼,愣在原地站了一下才回房間。
她坐在床上複盤了一下上個星期的咨詢記錄,以準備明天的咨詢安排。
等複盤差不多了,她把房間的燈關了,披上一件開衫毛衣。
*
謝複禮處理完所有的工作,依舊在書房裡坐着。
桌上擺了一張照片,也就是季聽野和李承商看到過那一張照片。
他看着,想着在醫院童安樂答應住過來的那天。
她臉上的乖順從容,任人蹂躏,沒了從前的傲氣,仿佛那一瞬間那才是經曆了這麼多年的她。
他恍惚之間又想到他們剛在一起的那個晚上。
她和父母吵架離家出走,他剛好下樓買東西在便利店遇到她。
那天很冷,但她光着腳就穿了一雙單薄的毛拖鞋從家裡跑了出來,身上也沒幾件保暖的衣服。
他把自己的衣服給了她,大冬天的兩人走在路上聽她說,和父母吵架的原因,就是這晚,他們的關系轉變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個從小被疼愛長大的人,也從來不缺愛。
即便是父母不在身邊,他也沒見過她臉上出現一點壞心情,和她的名字一樣。
每天樂呵呵的,總是能給身邊人帶來溫暖歡樂,與他完全不一樣。
如果要用什麼來形容他們兩個的話。
她是熱鬧白日裡最明媚的太陽,而他是寒冷黑夜裡最孤寂的那顆月亮。
白天和黑夜是不可能同時存在的,他們兩個就是最不可能相遇的人。
卻因為她的主動而闖進了他的生活,帶來他獨一份的光亮,甚至他連自己什麼時候被她吸引都不知道。
隻知道他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個人,為了他跑上跑下隻是為了讓他傷快點好,甚至她自己都還傷着膝蓋。
他從小就生活在暴力聲嘶力竭裡,他的母親盛懷岚是第一個給予他溫暖的人。
但是從她生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過了,甚至還要讓發病的盛懷岚不會傷到她自己。
後來,或許得到的愛太少了,他漸漸将盛懷岚不小心誤傷自己的傷疤當做關心,甘願讓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來證明他的盛懷岚還愛着他。
面對謝振也是一樣的,他反過來護着盛懷岚,将他的家暴當做是愛自己的方式,一邊痛苦的沉淪着,一邊恨着這無休止的暴力毆打。
很瘋,他知道。
但是痛已經成為他的習慣了。
直到她的出現,那是他第二次感到這種關心,以至于他再次感受到很遲緩才反應過來。
那天童安樂說關心他,他才會發瘋了第一次不顧什麼分寸,去确認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可她知道他身上的傷是誰打的時候,就開始躲他。
他也清醒過來,知道是自己魯莽,也減少出現在她面前的次數。
直到她見到了盛懷岚,才開始不在躲着他,而是當做沒發生過這些事,照常和他相處。
他也知道,沒有人能接受向他這樣不正常的人,後來他也認清了現實了,跟她保持距離,隻以朋友的關系關心她。
但他沒想到,童安樂會在那一晚問他能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
那一刻,隻感覺心跳要因為她這句話快死掉了。
他答應了,還帶她回家了。
不過那一晚什麼也沒有發生,他陪着她在客廳裡追了一晚上的偶像劇。
他送她回家,那時天還未亮,送她到小區門口。
一夜的時間,她恢複如初,她一邊他揮手,一邊和他說,“謝複禮,高考結束我們就在一起,好不好?”
謝複禮看着她笑,輕聲的點頭,“好。”
她很開心,一蹦一跳的捂着臉跑回了家。
然而畫面一轉,她向他撩開獠牙,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把他抛棄。
卻當他在生死邊緣徘徊時,他又她不是故意抛下他的。
她有苦衷。
那一刻他又原諒了所有,一步一步發展自己,發展Luv,隻為了她。
等他終于找到她,等到她回來時。
他發現自己無論這麼做,軟的硬的,她都對自己避而遠之。
甚至他發現,她還有别的事是他不知道。
這件事甚至是她變化這麼大的原因,而這一點,他不得而知。
那就隻能将人放在身邊,由他自己去發現了。
這件他不知道的事,讓他很惱火,甚至比她抛下他更令人惱火。
但是他毫無辦法,隻能硬生生忍下來。
他自诩隐忍度很強,但也被逼得瀕臨崩潰。
一旦這條底線被挑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失控什麼樣。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額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忽然書房的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