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最近發生了許多怪事,比如聽到井下面傳來咕噜咕噜的聲音,比如廚房的盤子經常會碎,但是這一次的怪事特别怪。
衛府突然聚集了一大堆貓。
下人們都知道老爺的大舅子柳希形最害怕貓,可這些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柳希形住進衛家的時候來,柳希形聽見貓叫聲不敢出門,叫下人把貓都趕出去。
可是趕了一茬又冒出一茬,下人苦不堪言,更難受的是,到了晚上還會有貓叫的聲音,能連續叫一晚上,下人出門時,發現外面一隻貓的身影都沒有,可偏偏就有貓叫的聲音。
吓得大家懷疑衛府被貓妖纏上了,立刻請大師捉妖,大師辦了三天法事,紙錢燒了一大堆,效果卻趨近于無。
整個衛府被折騰的苦不堪言,柳希形短短幾天憔悴了不少,臉上的皺紋也跟着多了一層,因為小時候被貓撓了一下,導緻他記了五十年,這幾天的貓和貓叫聲讓他備受折磨,連派出去監視蘇愠的信息都來不及查收。
“老爺……那個蘇愠……”
“行了,你們看着他就行,這幾天不用找我彙報了。”
柳希形覺得煩,擺擺手讓他出去:“等我叫你的時候再說。”
屬下欲言又止,道:“老爺,屬下覺得蘇愠可能有辦法驅趕貓。”
“什麼?怎麼看出來的?”柳希形剛想說放屁,然而一聽後半句,他又沒辦法不聽下去。屬下見柳希形讓他開口,連忙把自己這幾天看到的事禀報給柳希形:“老爺,昨天也有一大群貓去蘇府了,屬下親眼看見蘇愠在蘇府走了一圈,跟管家說這樣貓就不會來了,或許他有專門能趕走貓的辦法。”
“竟然有這種事?”柳希形一拍桌子,吩咐屬下:“快去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
等屬下走了,柳希形還在回味他說的話,蘇愠竟然有能驅趕貓的辦法,難不成衛府這幾天鬧貓災的事,和蘇愠有關?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在找蘇愠麻煩之前已經住進了衛府,那時候衛府還沒有貓災,可是自從他和蘇愠見了面,甚至說直到他和蘇愠第二次見面後,衛府就開始全是貓了,難不成這個姓蘇的小子用了什麼手段把貓全都招來了?
柳希形越想越覺得古怪,他在衛府坐立不安,終于還是沒忍住出了門。
京城裡傳了奇聞,幾乎好幾家人家鬧貓災,可是家中老鼠都被清除了,貓還是賴着不走,實在讓人覺得奇怪。衆人不敢殺生,怕貓死後化作貓妖報複,因此隻敢每日驅逐,不知誰說工部侍郎蘇愠家裡也曾經鬧過貓災,但是蘇愠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一夜之間那些貓全都不見了,而且不是被殺的,因為每一隻跳上蘇家的貓都自己跳下來了,就好像有什麼結界一樣。
聽聞這個消息,感覺棘手的衆人紛紛有了抓手,忙請蘇愠幫他們解決貓的問題。蘇愠為人和善,自然願意幫忙,相對的也結識了一些官員。金府也有很多貓出現,但是出身世家的金将軍看不上出身寒門的蘇愠,隻顧着找大師解決問題,結果問題沒解決,錢倒是花了不少,他們已經好幾天睡不了一個好覺了,眼看夫人兒子都眼巴巴地看着他,金将軍猶豫又猶豫,終究還是請蘇愠來了。
這事說來也怪,自從蘇愠上門以後,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在牆頭挂了一堆帶有奇特的香味的符紙以後,那些貓竟然真的不敢再來了。金将軍大驚,看向蘇愠的目光已然變得不敢小觑。
他和衛無珩隻是同朝為官,素來沒什麼交情,但他也是世家的一員,之前眼見蘇愠扳倒了衛無珩,還覺得蘇愠這人不是好人,可是今日親眼一看,蘇愠膚色白皙,面容柔和,雖然與他印象裡的文官相似,但卻有些不同,周身有清冷不可接近的氣質,可是真的和對方聊天的時候,才覺得如沐春風。
寒門竟然也有此等人物,着實讓金将軍開眼界了。
蘇愠站在金府門外,風吹過他的劉海,将他頭發輕飄飄地吹起來又放下,像是調皮地撫摸着他的發絲,陽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與金将軍相比,蘇愠的身高有些不夠看了,他隻能仰起頭,用寬大的袖子掃了掃身上的貓毛,才與金将軍告别:“金将軍,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先走了。”
金将軍忙挽留蘇愠,想邀請他一起吃晚飯,蘇愠拒絕了:“蘇某公務在身,實在留不下,多謝金将軍好意。”
他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還有幾分像小動物,金将軍覺得可惜:“好吧,可是工部也這麼忙嗎?”
“六部各司其職,這時候正是百姓生産的關鍵時刻,任務确實有些繁忙。”蘇愠道。
“那好吧。”金将軍不再挽留,将夫人準備好的錢遞給蘇愠,蘇愠沒有拒絕,謝過後他走下樓梯,本以為事情結束,然而柳希形又出現在他面前。
“蘇愠,我有事找你。”柳希形眼見蘇愠後退兩步,飛快道:“衛府貓災頻發,你能不能幫我把貓趕走?”
“啊?”蘇愠愣了一下,他眨眨眼,上下打量柳希形一眼,有些懷疑:“你不是來殺我的?”
柳希形語塞,好吧,說實話他現在還沒斷了想殺蘇愠的心,可是剛才他暗中觀察了好一會兒,發現蘇愠确實有驅貓的本事,可要是讓他幫忙,自己不就殺不了他了嗎?柳希形糾結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他咬咬牙道:“我不殺你行了吧?”
蘇愠不上當:“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萬一你騙我去衛府,打算甕中捉鼈,我我豈不是連求救都沒辦法做到。”
他看着柳希形,柳希形也在看着他。
柳希形突然眉毛一落嘴巴一撇,幾乎要哭出聲了:“求你了!我真的不殺你,那群天殺的貓天天叫,我真的受不了了!”
五十多歲的男人忽然開始發瘋,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找人保護你,來一百個人進衛府都行!”
柳希形幾時這麼委屈過,蘇愠發現他是真崩潰了,但是前幾天還要殺他的人忽然變成這樣,一時之間讓人有些難以接受,他歎了口氣:“好吧,我可以幫你,不過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
“你和周太傅是什麼關系?”
柳希形聽見周太傅三個字,立刻止住了嚎啕,表情變得有些難以啟齒:“這個嘛……周太傅是小時候我爹給我請的先生。”
原來是師生關系,蘇愠想起周太傅對柳希形不耐煩的态度,再看柳希形提起周太傅支支吾吾的模樣,估計他很怕周太傅。“這樣吧,隻有我們兩個人的約定我不放心,必需得有第三個人作證,你跟我去找周太傅,将你的所作作為和保證都告訴周太傅,我就願意幫你解決貓災。”
“啊?這——”柳希形一臉為難,第一反應就是說不,讓周太傅知道,他身上這層皮不得給對方扒下來?
蘇愠卻沒有那個耐心等他猶豫:“不行的話就算了,反正附近已經沒有貓了,它們不敢來這邊,說不定會慢慢在衛府附近聚集,這時候貓會發情,每天晚上都在府外凄厲地叫着……”
柳希形被他說的一激靈,趕緊咬牙點頭:“好,我答應你。”
蘇愠道:“我們先去找周太傅。”
蘇愠和柳希形去了周府,面對吹胡子瞪眼的周太傅和靜靜觀望的蘇愠,柳希形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向周太傅坦誠了自己的罪行,并且當着周太傅的面保證以後不會再找蘇愠的麻煩。
周太傅沒想到柳希形五十多歲還改不了莽夫脾氣,遇到些事指揮打打殺殺,他恨鐵不成鋼地對柳希形指指點點:“多大歲數的人了?欺負一個小輩,你就是這麼當将軍的?我當年教你的東西都進狗肚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