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迎着朝陽從金州城門出發,金光照在每個人臉上,他們年輕的臉龐上帶着疲憊,眼中卻藏着希望。
畢竟現在他們的目标是回家。
沾滿沙塵的駱駝車被簇擁向南遠去,車裡的衛無珩半死不活地躺在柔軟的羊皮地毯上,蘇愠則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當衛無珩提出要離開時,老大夫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麼?你要走?你剛縫了針,萬一路上你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怎麼辦?”
本來衛無珩失血過多,現在虛弱無比,如果因為縫針沒有得到及時的靜養,讓衛無珩傷口感染,結果死了怎麼辦?
衛無珩顯然對自己的命并不在意,又或者說他隻是不如别人那麼在意,聽到老大夫的話,他表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老天爺不讓我活,就算我留在這裡靜養,也有傷口感染的風險,不是嗎?”
“這倒也是……不對,你這話怎麼聽着這麼不對勁?”老大夫感覺衛無珩這話說的奇怪,可是他又沒辦法反駁,支支吾吾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在混沌思緒中放他們離開。
蘇愠知道衛無珩其實是在詭辯,傷口感染确實有風險,可是衛無珩絕口不提哪個風險更大,所以老大夫才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衛無珩。
他也懶得多費口舌,畢竟衛無珩要作死,他為什麼要攔着?
此刻蘇愠的身體随着駱駝車搖搖晃晃,在一片黑暗中,他感受到了衛無珩投來的視線,他下意識睜開眼睛看向衛無珩,卻看到衛無珩做賊一般閉上了眼睛,仿佛故意躲着他。
蘇愠:“……”
他覺得很不對勁,不光是現在,其實早在殺紅街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衛無珩似乎對他的态度變得不一樣了,起初衛無珩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可是到了殺紅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得好像在逗弄他一樣。
這個認知導緻蘇愠一度懷疑衛無珩已經恢複記憶了。可是這不太可能,如果衛無珩真的恢複記憶了,他一定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筋,怎麼可能這麼平靜?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駱駝車已經揚長而去,連帶着他的不解也暫時被壓在了心底。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奔波,他們終于回到了寨子,當重新踏上寨子上的木質高台時,蘇愠難得有了一股安心的感覺。
衛無珩在蔺聞的攙扶下慢慢走下了駱駝車,他的臉色蒼白,一看就知道失血過多還沒有養回來,不過受傷的不隻是他一個人,迎接他們的徐肆也受傷了。
性格急躁的徐肆沒有如同往常一樣風風火火地跑過來,而是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面前,他的胳膊被吊在肩膀上,眼神有些渙散,但精神還算不錯,瞧見衛無珩,他立刻跪在衛無珩面前:“将軍。”
衛無珩看到了他胳膊上的傷,問:“怎麼樣?”
徐肆道:“一切按照計劃行事,我們攻打準鶴王宮後,被準鶴部落守在王宮中的士兵擋下,十八軍中無人死亡,但有幾人受傷了。”
其中也包括他一個。
衛無珩苦笑一聲,他本想扶起徐肆,可是他現在也傷的不輕,想扶起徐肆身體也吃不消,隻好用嘴請徐肆起來:“老徐,你還是快點兒起來吧,傷的這麼重還跪我,我可受不起。”
和徐肆說話時,衛無珩的語氣也輕快了許多,這語氣不是将軍和部下,更像是兄弟之間的玩笑話。
徐肆笑了一下,從善如流地從地上站起來,見衛無珩一直看着他受傷的胳膊,他輕輕擡了擡自己的胳膊,示意衛無珩自己沒事:“将軍,我就是手扭了一下,沒有其他将士們傷的嚴重,是那大夫給我包成這樣的。倒是将軍您是不是又受傷了?”
他有些狐疑地看着衛無珩,衛無珩打了個哈哈試圖轉移話題,見徐肆沒有被迷惑,他隻好解釋道:“沒什麼,隻不過傷口在路上又裂開了,去金州縫了一下而已。”
“現在準鶴部落那邊有什麼戰報嗎?”
“沒有,不過将軍,咱們這麼做真能拿下準鶴部落嗎?”
徐肆提出質疑,畢竟他自己折了胳膊,還有幾個屬下也受傷了,他卻被衛無珩告知隻能佯攻不能進犯,誰知道衛無珩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衛無珩嗯了一聲,看着徐肆受傷的那隻胳膊,他拍了拍徐肆沒受傷的那邊肩膀,語重心長道:“老徐,别擔心,相信我,我不會讓你的傷白受的,該得到的我們一定會得到。”
衛無珩站在他面前,一改往日風流不靠譜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的将軍氣度。
就算如今衛無珩被貶谪到這裡,仍然隐約可以看見他曾經的意氣風發。
徐肆也被這股氣場鎮住了,他努力讓自己收回目光,胡亂地點點頭,似乎很想逃離這裡:“我知道了。”
衛無珩眨眨眼,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不适合這樣的場景,他立刻吐出一口氣,重新變回了十八軍的主帥、吊兒郎當的衛無珩:“好了老徐,這次你也辛苦了,快回去養傷吧。”
寨子裡的将軍還有很多,雖然徐肆是十八軍最厲害的将軍,但是人才也要保護性使用才行,衛無珩不是一隻羊薅到底的無良牧民,總得讓徐肆多休息休息,等他養好傷了再談其他的。
“是。”徐肆正好也需要休息,他沒有反駁衛無珩的話,向衛無珩行禮後就轉身離開了。
隻不過臨走前,他還多看了蘇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