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換來了蘇愠一陣劇烈的咳嗽。
當漲紅的臉慢慢褪去顔色,蘇愠看了一眼罪魁禍首衛無珩,他咬牙切齒道:“衛無珩,你要是想發瘋不如從河邊跳下去。”
“我沒瘋,也不想跳河。”衛無珩面色平靜,他看着蘇愠,以此證明自己現在非常冷靜:“我為之前做的事跟你道歉,如果你覺得連斷掌也不夠的話,那你想讓我斷哪裡,都可以說。”
他朝蘇愠舉起了右手,他手上的紅色緞帶不知道何時背接下,露出的是血肉模糊,甚至連骨頭都能看到的手掌,那樣的慘烈的模樣,蘇愠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瞧,可是那血色早已映入他的腦海中,任憑他如何不情願,也無法将他消除。
蘇愠想逃,可是這鵲觀橋上人來人往,他根本跑不掉,衛無珩似乎發現了蘇愠的動作,他微笑着看着蘇愠,眼中似乎帶着血淚:“蘇愠,既然你不願意答應我,那現在直截了當的拒絕我如何?你親口告訴我你不喜歡我,讓我别再糾纏,我保證再也不纏着你了,好不好?”
他善解人意地讓人心疼,蘇愠驚了,他怎麼會對衛無珩心疼?
蘇愠緊緊握住藏着袖子裡凍紅的手指,指甲掐進肉裡,衛無珩的喜歡太張揚了,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像是一陣烈火,如果蘇愠向前邁出一步,即使是一小步,也注定會被火焰吞噬。
況且,就算不論他們都是男人,單論衛無珩是世家子,他是寒門,兩個人就沒有任何可能。
想到這裡,蘇愠穩了穩心神,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開口了:“衛無珩,你是世家将軍,我是寒門文臣,朝中寒貴之争你不是不知道,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你又何必執着?”
蘇愠終于把這句話說出口了。這話從最開始他就想說,終于知道現在,走過了許多步,他才終于說出口。
然而衛無珩隻是看着他:“所以我不喜歡你這個五個字,你還說嗎?”
他想是執着的傀儡,隻能聽懂固定的話語。蘇愠被他氣到,幹脆照做了:“既然你想聽這句話,我說就是,衛無珩,我不喜歡你,你以後别再纏着我了。”
他推開衛無珩,不去看他身上的表情,也不管身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直接走下橋,碰到了喬善玉三人。
喬善玉看到了蘇愠,立刻歡歡喜喜地迎了上來:“蘇大人,你們談完正事了嗎?”
蘇愠的表情有些疏離,他隻是淡淡地跟南梁和唐刹問好,随後對喬善玉道:“我送你回家。”
“可是——”喬善玉想拒絕,但是又瞧見了蘇愠冷硬的臉,似乎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于是她隻好乖乖點頭:“好吧。”
鵲觀橋上成群結隊的男女來來往往,衛無珩視若無睹,隻是居高臨下看着蘇愠離去的背影,他看着手上露出森森白骨的右掌,自嘲地笑了一下,用紅綢重新将他的手掌包紮好。
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蘇愠将喬善玉送回文府後,就回到了蘇符,回去時身上都是雪,臉上手上都被凍紅了。
管家瞧見蘇愠這麼不抗凍,趕緊讓廚房燒水,讓蘇愠沐浴。蘇愠本來想看一會兒書,也被管家和寶兒勸下了,無奈之下,蘇愠隻好早早地睡下。
但被窩裡确實很暖和,暖的他的眼皮也跟着松懈下來,蓋住了他漆黑的雙瞳。
在渾渾噩噩的淺眠中,蘇愠看到了一個男人,或許可以說,現在的蘇愠在自己的夢裡看見男人已經不害怕了,就算那個男人轉過來長着衛無珩的臉他也不害怕了,畢竟自從他見過衛無珩以後,夢裡的男人都變成了他。
這一次也不例外,男人依舊長得和衛無珩一模一樣,衣着打扮也和今夜雪燈會上的打扮一模一樣,夢裡的衛無珩站在他面前,緩緩地伸出了右手,蘇愠以為他又要露出手上的傷口,卻不了衛無珩拿出了一塊紅綢,他在蘇愠的注視下用紅綢擋住眼睛,十分乖巧地站在蘇愠面前。
蘇愠有些茫然,今天這個夢怎麼和以前不太一樣?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他錯了,今天這個夢和以前還是一樣,之間夢中的衛無珩握住了他的手,随後緩緩帶着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肌上,随後順着胸口一路往下……
蘇愠臉色一紅,感覺到口中有些發幹,卻強撐着沒有收回手,直到對方栖身上來,蘇愠下意識一激靈,擡手時又突然放下了手。
他為什麼要躲?反正他已經和衛無珩鬧掰了,做做春夢又怎麼了?
蘇愠的思想禁锢終于在此刻被他松開,他深吸一口氣,主動堵住了夢裡衛無珩的雙唇,随後跨坐在他腿上,上下蹭動。
他感覺自己瘋了,但是沒關系,這是在夢裡……夢而已……
迷迷糊糊中,蘇愠想,其實有一件事他從來沒有和别人說過,那就是自第一眼見到衛無珩起,他就覺得衛無珩長的很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
第二天蘇愠醒的時候發現被子已經被他卷成一團盤在腰間,好消息是,他并沒有弄髒被子。
蘇愠做賊心虛一般,把被子平平整整鋪在床上,這才叫下人送水洗漱,今天他得去上早朝了。
他穿着官服拿着笏闆站在朝堂之上,聽着身邊有大臣彙報,他微微瞟了一眼左側武将,果然看見衛無珩站在第一排,他右手傷了,隻能左手持笏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