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冬泳一百天」
「D. 公開場合演講一百次」
「E. 都選」
時間像握不住的沙一樣飛快流逝,思考的時間很短也很少,卡在最後一秒,岑纾糾結萬分地選了“A”。
至于原因,一她不可能對徐善河說這種話,二她不會遊泳,三她最讨厭别人看着她。
岑纾面色複雜:“為什麼沒有不救的選項,我非要救她嗎?”
頓了頓,世界意識回複她。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岑纾不說話了。
她不想承認自己是願意救徐善河的。
這次的地面不是開始塌陷,而是變成了巨浪滔滔的深青海洋,天花闆變幻成暗沉沉的天空,一切是壓抑無比,她随着猛烈的白色浪花被卷入漩渦。
再一眨眼,岑纾就出現在「友好交流區」。
【這裡是友好交流區,你們有1分鐘的時候可以主動邀請别人組團組隊、加聯系方式、閑聊、交朋友……】
【請注意是友好交流區,大家不可在此打架鬥毆,違者會被關小黑屋半小時】
【00:01:00】
在這裡,有周予音、方菱圓、孟藝醒,看來郁炡、徐滺雲與李清詩就是副本npc了。
岑纾的目光輕輕掃過她們的面孔,随後就垂下眼簾,盯着地面發呆,等待一分鐘時間過去。
“隊長。”有人這樣叫她。
岑纾知道這是在喊她,但副本已經結束了,她也不是隊長了,所以她自然沒打算應。
“隊長隊長隊長隊長隊長岑纾隊長岑隊長岑纾岑纾岑纾岑纾岑纾……”
岑纾最終還是看向了孟藝醒,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耐,淡淡:“怎麼了?”
孟藝醒用那雙深綠的宛如綠色琥珀般的眼睛看着她,可憐兮兮地:“隊長,你是怎麼看出我是「欺騙」的?”
“直覺。”岑纾話語簡潔。
孟藝醒:“隊長,你知道嗎?我下次就要去懲罰副本了,因為你察覺出了我的真實身份。”
岑纾:“可以,去吧。”
這個遊戲不會死人,但可以将人永遠留在副本裡,那現實生活裡怎麼辦呢?被留在副本裡的人現實生活怎麼辦?制造一場車禍将對方變成植物人?「玻璃人」又說它們不能出現在現實……不,「玻璃人」說的不一定是真的,或許它也在說謊。
孟藝醒:“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是哪裡暴露了。”
岑纾:“猜的。”
孟藝醒:“……”
在一旁正大光明偷聽她們倆講話的周予音食指與大拇指輕輕捏着下巴,一副思考狀,淡笑着地看着孟藝醒:“說不定是你不小心在某些方面暴露了吧。”
聽姥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孟藝醒:“……”
岑纾的冷淡并沒有撲滅孟藝醒熱情的心,她揚起笑臉,眉眼彎彎:“隊長,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
岑纾面無表情地說不行。
孟藝醒看起來傷心得不得了,“真的不行嗎,隊長?”尾音稍稍拖長,有股說不清的可憐意味。
“不行就是不行。”岑纾不冷不熱地回答,眼珠像紫羅蘭色的玻璃珠,“說一萬遍也是不行,不要問了。”
孟藝醒:“好吧。”
她看上去失落了幾瞬,但很快,又鮮活起來:“希望下次還能碰見隊長!”
……這是在詛咒她下次進懲罰副本嗎?岑纾的心中浮起若有若無的惱意,眼神如刀地看着孟藝醒,後悔一開始回應了她的話。
“欸?”孟藝醒不知道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神情無辜,“怎麼了隊長,你——”
她話還沒講完,一分鐘倒計時就結束了。
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對岑纾說完這句她沒說完的話。
回到純白的空間,看到「玻璃人」的那一瞬間,想到2024321的強制推銷與它那亦真亦假的話語,生氣的岑纾沖上去就給了「玻璃人」一拳。
「玻璃人」紋絲不動,滿臉茫然。
岑纾的指關節出血了,她的情緒波動太大了,感覺心髒開始有點難受。在燈光的映照下,她的臉色略顯蒼白,睫毛在眼睑下方投落淡淡的陰影。
「玻璃人」走過來,用玻璃手指點了點岑纾的傷口,傷口就愈合了,隻剩下血迹。
“親,怎麼了?”「玻璃人」關切道。
岑纾的情緒趨于平穩,不自然地垂眼看指關節上的鮮紅血液,或許她可以考慮去爬爬山,鍛煉一下身體,應該隻要不進行劇烈運動的話就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她的視線移向它,“關于【透視眼】的解決方案想好了嗎?”
“當然!”「玻璃人」立馬谄媚起來,滿臉熱情地捧起岑纾的手,“親,【透視眼】我待會就幫你報銷,至于為什麼沒有提前報銷,是因為我忙别的事去了,在你回來前一秒鐘我才忙完^W^。”
岑纾:“現在就報銷吧。”
「玻璃人」:“好好好。”它的玻璃手指在一個虛拟面闆上操作幾下,“滴”地一聲,岑纾再次看向金币那欄時餘額已經變成了一千。
接着,它拿出一個透明瓶遞給岑纾,裡面漂浮着一個成人巴掌大小的「玻璃人」,背上插着一雙純白翅膀。
“這是2024321,作為對您的補償,對它的懲罰,下一個副本它将協助您通關。”
看不出岑纾有什麼情緒,「玻璃人」的耳邊響起她疏冷的話音,帶着淡淡的疑惑,“這種行為不會違規嗎,還是我怎麼确定它不會在下個副本偷偷報複我?”
沒等「玻璃人」回答,被關在透明瓶裡的2024321就激動起來,看樣子像是想沖破瓶壁飛到她面前和她理論,語氣中有怒火:“少擅自揣測别人了,我才不會這樣做! ! !”
岑纾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冷笑話,輕笑一聲,眼珠凝着它,語調緩慢、帶着絲絲輕嘲,“你這種喜歡強買強賣東西的家夥難道是什麼很有道德的玻璃人嗎?”
2024321的火氣頓時熄滅了,它僵硬地将目光移開,把玻璃頭扭到一邊,“這個嘛……我那是為了沖業績,我、我本來還打算下次找你道歉了呢,誰知道你反手就告訴我們組長了。哎呀,放心了,下個副本我會好好協助你的,我可不知道那種偷偷給别人使絆子的壞玻璃人。”
岑纾看了它幾秒,最後問了一句:“你叫什麼?”
“我叫妒,女戶妒,是指女子自立門戶。”2024321微昂着頭,自豪地說。妒一直都為自己的名字感到驕傲,它有一個超級好的名字。
“好,我記住了。”岑纾說:“希望我們下個副本能好好合作,妒。”
“當然。”巴掌大的妒扇動着它純白色的翅膀。
「玻璃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觀察着兩人,一邊心疼自己的工資,一邊又為自己的聰明絕頂而感到無與倫比的驕傲,内心充滿了成就感。
快哉快哉,它又成功解決了顧客的難題,沒讓自己的職業生涯斷送在此。
哈哈哈哈哈快哉快哉^^
……
岑纾從純白空間出來了。
現實時間又倒退了一天。
在陽光的照耀下,空氣裡漂浮着淺金色的灰塵,刺眼的太陽光讓岑纾微微眯起眼睛,她有些恍惚,某種沖動在她的内心深處滋生,隐隐地,像是沖破血肉。
……再倒退一天就是徐善河的生日了。
等她下次再進入遊戲,“今天”就會消失。
這樣的話她是否可以利用今天做些什麼呢?不對,她現在到底在想什麼,明明今天有很多可以做的事啊,為什麼又不自覺想到了徐善河身上?
是徐善河先推開她的,是徐善河先離開那條熟悉的小路的,是徐善河先失約的……都已經被推開了,難道還要想家養的黏人小貓一樣眼巴巴地、重新貼上去嗎?
她才不要。
*
利用課間,岑纾走進了徐善河所在的班級,微垂眸,低聲跟圍在徐善河位子旁的同學說“請讓一下”,然後沉默地握住了徐善河的手腕,拉走了她。
周圍人愣了愣。
莫名的沖動驅使着她在衆人的目光下拉走了徐善河。
徐善河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就這樣順從地任由她牽走,岑纾的步伐微妙地停頓一瞬,她手心的溫度要比徐善河手腕上的溫度高一點兒。
面對徐善河的時候,岑纾總是将對方比作刺眼的太陽,而自己是下水道裡髒髒的老鼠。
她眼睫顫了顫,還是繼續抓着徐善河往前面走。
最終,岑纾将徐善河帶到了教學樓後的圍牆處,臉上沒什麼表情,淺紫的眼瞳平靜到有些異常,令人揣測不出她在想什麼。
她輕抿唇瓣,也不看着徐善河,隻是輕聲說:“翻牆出去。”
太陽躲在了雲層後面,感覺微風都變得有些冷了。
徐善河沒問要去做什麼,隻是像小時候她突發奇想要出去玩一樣,溫柔地包容她、縱容她,“好。”
岑纾打心底裡唾棄自己,說好了不會主動來徐善河的,但還是控制不住地來了,不過她有有給自己台階下,畢竟是徐善河先來找她“和好”的,還被她狠狠拒絕了。
所以……她這不算什麼。
沒關系,“明天”徐善河就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
岑纾從一旁的角落拿出了她無意在廢棄教室裡找到的木梯子,将它抵在圍牆上,然後翻出了圍牆。
徐善河也學着她,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