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南斜街的小胡同裡傳來一陣吵嚷,秦晗腦子裡正納悶着自己發燙的耳朵,猛然聽見那些肮髒語言,下意識順着聲音看過去——
幾個男生把一個長發女孩圍在中間,身後是他們有些破舊的自行車,亂七八糟地停放在一起。
也許是男生和自行車加起來給人一種“龐大”的視覺效果,被他們圍住的女孩顯得格外形隻影單,且可憐。
其中一個男生舉着半塊磚,對着女孩冷嘲熱諷:“還穿裙子,你可真他媽惡心啊,是不是還穿了女人的内衣啊?”
男生說着,把手伸過去。
那個長發女孩忽然擡起頭,把露出臉,吼道:“我沒有!别碰我!”
秦晗看清他的長相,愣了愣。
是男生?
還是她認識的男生。
男生是秦晗的高中同班同學,叫......
叫什麼她猛然有些想不起來。
高中三年也沒什麼交集,忽然在遙南斜街遇見,秦晗也很詫異。
而且他還穿着格子短裙,一頭披肩大波浪長發。
秦晗的同學幾乎縮成一團,假發上的劉海狼狽地粘在他額頭的汗水上。
他吼過之後,那幾個男生更加不依不饒,說着各種惡心的話,時不時推搡他,把手裡點燃的煙和磚頭在他眼前晃,還有人踢了他。
男生是光着腿穿裙子的。
小腿上,膝蓋上,都是灰撲撲的鞋印子,還有淤青和蹭破的皮膚在流血。
秦晗其實也害怕,她從來沒見過小混混,害怕得小腿發抖。
但真的看見了,又不能坐視不管。
要怎麼阻止他們呢?
現在已經不是在校園裡了,連“告老師”這種設想都不能成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沖過去,狠狠對着那幾個人擺放在一起的自行車踢了一腳。
自行車嘩啦啦倒了一片,趁着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秦晗猛地拽住那個男生:“快跑啊!”
跑起來時,夏季的熱空氣拍打在臉上,秦晗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隻有一個念頭:她要去找張郁青。
後面的幾個男生大概是反應過來了,罵罵咧咧地追上來。
謝天謝地,他們沒想到騎自行車來追。
秦晗的同學,穿着個小裙子,跑起來勉勉強強和她一個速度。
她緊張得心髒都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耳邊都是蜂鳴聲。
越是緊張,腿腳越是不聽使喚,速度也快不起來,胸口像堵着一塊大石頭,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會被他們抓住用磚頭打死的,她想。
緊要關頭,她看見站在店門口的張郁青。
他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見秦晗時似乎有些詫異,還以為她是又落下了什麼東西。
但等他看清她身後的人,面色忽地冷下來。
“張郁青!”
秦晗隻喊得岀這麼一句。
她太緊張,最後幾步都是踉跄着跑過去的,絆在凸起的石塊上,撲向他。
張郁青穩穩接住秦晗,看了秦晗一眼,确定她沒事,才把秦晗和她的同學推進店裡。
遙南斜街都是老房子,用鐵質卷簾門防盜的都是大戶,多數人還是過去的傳統法子,門外窗外安裝一層木闆,晚上關店時再鎖上。
把秦晗他們推進去後,張郁青關上了木質防盜門,靠在木闆上,挺平靜地看着追過來的幾個小屁孩。
小屁孩們停在店前面,互相看看,其中一個抹掉汗珠:“你别多管閑事!”
張郁青淡笑着擡起眼:“我要是,就管了呢?”
秦晗被關在店裡,最初的緊張散去後,她猛地開始害怕。
張郁青還在外面!
他會不會有事?!他會不會受傷?!
木質門被從外面鎖上了,秦晗拍着門闆,急得要命:“張郁青,你開門呀。”
可能動物更容易感受到周遭的氣氛,北北跳上桌子,瘋狂地沖着窗外叫,秦晗這才反應過來。
還有窗子!窗子是開着的!
秦晗慌裡慌張跑過去,卻看見一隻手從窗口伸進來,幹淨、骨節分明,是張郁青。
他輕輕撫了撫北北的頭,語氣溫柔:“别鬧,乖乖等着。”
北北被輕易安撫,秦晗卻還急得不行。
她沒有任何打架經驗,連觀看經驗都沒有,隻能拎起一個立在桌邊的空酒瓶,鄭重地遞出窗外:“用這個!”
張郁青看過來,眸子裡含着無奈的笑意。
他沒接秦晗的空酒瓶,擡手過來,輕輕拍了下她的發頂:“你也是,屋裡面乖乖等着。”
說完,他把窗戶的防盜木闆也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