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張家少爺終于被晃醒,但是腦袋上的疼痛依舊未消下去,一碰到左側腦袋就疼得吱哇亂叫。
頓時火氣蹭地就冒了上來,氣憤地踹了一腳面前的仆從,罵道:“一個個廢物東西,現在才趕來救本少爺!!”
“這、這不是您說别來打擾您的嗎?”
仆從顫顫巍巍地把主子攙扶起來。
張家少爺平日養尊處優,哪受過這種氣,光天化日竟然被一個雞崽子似的男人揍了。
他惡狠狠道:“還愣着幹什麼???快給我追啊!!”
胖仆從滿頭霧水:“追......追什麼?”
他一巴掌掴了下去:“要你有什麼用!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必須給我把人找出來!!”
*
夜色匆匆,蘇懷黎片刻不歇息地沿着回家的路途趕,好不容易行到鬧市,再過兩條街就可以到家了。
她剛歇口氣,隐約聽到不遠處傳來吵鬧之聲,轉過頭瞥了一眼,隻見幾個彪形大漢,一臉蠻橫地到處問人,身邊那個穿着華麗衣服,一臉猥瑣之人,不是那張家少爺又是誰?
她立刻拿着袖口捂住自己的臉,疾步趕路。
猛地被人喊住:“在這裡!在這裡!”
她暗暗把劍出鞘半分。
匆忙轉頭一瞥——
卻見芙蓉滿臉焦急:“小姐,你怎麼不在飛鴻館等我們就先回府了啊,擔心死我們了。”
蘇懷黎瞥見後面的彪形大漢有往這兒來的架勢。
“來不及解釋了,先上馬車。”
她趕忙拉着一臉疑惑的芙蓉,腳步虛浮地上了馬車。
寬大的馬車内燃了燭火,适才外面看不見的景象,現下一目了然。
芙蓉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蘇懷黎整個人狀态極差,面色慘淡如紙,梳好的發冠也因為奔波而淩亂。
她提心吊膽了一個時辰,目下陡然放松下來,身體内強忍的不适一時間全部湧了上來,尤其是小腹之處,彌漫着撕裂下墜的疼痛,如同刀片絞過。
芙蓉驚呼道:“小姐!!”
*
蘇懷黎沒料到,重生後第一次來月事,竟然是在如此危機的關頭。
适才在馬車上,蘇懷黎猝不及防地暈了過去,芙蓉剛把人扶住,就瞥見她衣裳底下櫻紅一片。
吓得芙蓉大哭出聲,要不是蘇懷黎被哭聲吵醒,芙蓉怕不是要把蘇府一家人全都叫出來。
那可就鬧笑話了。
芙蓉在一旁面容悻悻,她畢竟剛入府沒多久,娘親早早改嫁,自己也未經曆過這等事,這才亂了分寸。
不過她再蠢笨也知道,來月事是姑娘家的大事,必須精心料理的。
她服侍完蘇懷黎換上幹淨衣物之後,便貼心道:“小姐,奴婢已經安排廚房備下姜茶,你喝下暖暖身子。”
蘇懷黎本就因月事來了胃口全無,現在一聽到姜茶兩個字,胃裡頓時翻江倒海。
她虛弱地擺了擺手:“你讓廚房炖些清奶吧。”
稍緩過來後,她又想起今日在那戶農家發生的事,心中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那張少爺作威作福慣了,哪怕今日自己救下了那家姑娘,張家多半也不會善罷甘休。
她又開口問道:“兄長今日在府上嗎?”
“回府時,奴婢急着去主院和臨風堂找人,隻見到了夫人,管事的說少爺已經連續幾日沒回府了。”
芙蓉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幸虧今日少爺不在,若因這事把少爺喊來,自己這幾日都沒臉見小姐了。
蘇懷景不在府上,那自己又能找誰解決這個張少爺?事出緊急,思來想去,蘇懷黎還是決定再回一趟飛鴻館。
畢竟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
次日午時三刻,蘇懷黎便讓雲歸送自己回飛鴻館。
芙蓉嘟嘟囔囔道:“這師傅當真是個硬心腸,小姐都這般不舒服了,也不能寬限兩日。”
但見小姐習武的毅力如此堅定,她也隻好把一早在青軒樓買好的新衣服包好放在馬車上。
下了馬車之後,蘇懷黎直奔謝原所在的竹影堂,卻被管事的告知謝原不在。
“抱歉啊,小兄弟,謝師傅平日休沐常不在館中,你若要尋他,可去千樂樓打聽。”
不用想就知道,謝原此刻定然是在千樂樓一醉方休。
蘇懷黎不禁氣餒,一個兩個的都不在。
罷了,自己跟個酒鬼計較什麼,等他明天酒醒了再問吧。
蘇懷黎撲了個空,但還是禮貌地朝何叔拱手告辭,正擡腳準備回松柏堂,耳邊又傳來一聲清潤好聽的聲音。
“蘇小公子來竹影堂所為何事?”
後堂徐徐走出一位端方公子,手中還把玩着一把玉骨扇,盡顯風度。
蘇懷黎剛邁出的腳步無奈又收了回來。
她刻意低着頭回道:“祝、祝将軍。”
“你随他們一樣,叫我師兄便好。”
“師......”蘇懷黎對着這張風姿綽約,又異常熟悉的臉,實在是喊不出這個稱呼。
祝無恙倒是怡然自得,大手一揮:“不必拘謹,坐吧。”
蘇懷黎隻好安慰自己,來都來的,好歹也是個能解決事情的人。
另一邊還不禁暗自吐槽,這謝師父真是的,自己去酒樓逍遙了,留着客人在館中算什麼。
她簡潔明了地把昨日的經過說了一遍,着重強調了這京城中張姓人家作威作福,得盡快将這件事查清楚,否則那戶姑娘怕是難逃魔爪。
祝無恙原是帶着淡淡的笑意,聽到最後,臉上陰沉得能滴出墨。
“張姓人家,竟有此事.....”
相比這兩日春風拂面的笑容,如今見他這副樣子,蘇懷黎反倒更習慣些。
前世,祝無恙總是這一副樣子與屬下交談,眉間仿佛有化不開的陰郁。
但蘇懷黎不知,祝無恙此時已經是強行抑制下想要殺人的沖動。
這位張少爺敢在青天白日裡行**之事,可見是經常做這個勾當,不知有多少清白人家的閨女遭過毒手,若當時有打手在場,蘇懷黎怕是也難逃其手。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祝無恙心中的殺念更甚。
他聲音低沉,眼中染上關切:“那昨日可否有受傷?”
蘇懷黎蹙眉回憶道:“我踹了他一腳,一劍把他敲暈了,但沒有傷及他性命。”
說罷,片刻後,便聽到對面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
她随即疑惑地擡眸,猝不及防地撞入漆黑如墨的眸中,耳邊蕩起一句極為溫柔的話:“我是問你,你昨日可曾受傷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