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祝無恙壓下眼眸,冷哼道,“賀紹是怎麼告訴你?”
“你母親與父親真心相愛,結果被将軍棒打鴛鴦,不僅囚禁了你的母親,還親手殺了你的父親,亦或者,你母親求着留下你的性命,不惜已死相逼?”
青武絕望地瞪大雙眼:“你,你怎麼知道的?”
祝無恙輕蔑道:“呵,這種說辭隻有你這種蠢人才相信。”
“不,不可能!這就是真相,那為什麼當年我問祝山我的身世,他什麼都不肯說,那不是心裡有鬼是什麼!”
青武拼盡全身的力氣嘶吼着,仿佛隻要不去直面真相,自己就不用承擔因為愚蠢而犯下的終身大錯。
祝無恙隻覺耳邊聒噪,耐心終于被消磨殆盡,起身作勢要走。
而青武面部猙獰,還在負隅頑抗:“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半晌後,祝無恙終于舍得施舍青武一個眼神:“你作為戎族人的後代,我父親有千百中理由殺了你,但他還是選擇留你在身邊,甚至細心撫養你長大,你覺得是為什麼?”
無論是何種理由,都足以讓青武感恩不盡,但他卻輕易地相信了卑鄙之人的話術,以至于釀成大禍。
“我需要你作為人證,指出這些年賀紹犯下的種種罪過,樓氏即将臨盆,該怎麼選擇你心裡清楚,不過需要提醒你一句,我不是我父親,對戎軍的後代可沒那麼心慈手軟。”
他指的是樓氏肚子裡的那個孩子。
青武也不再做掙紮,少頃後,反複呓語道:“沒用的,你扳不倒他的,他背後的勢力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但祝無恙隻是停頓片刻,便頭也不回地走出監獄。
*
京城的地牢猶如一座陰森的地獄,醜時三刻,地牢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喊叫,而後愈演愈烈,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青武狼狽地跪在地上,不住地朝面前的人磕頭:“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祝無恙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冷聲道:“紙和筆都給你備下了,隻要你寫下口供,我就能保下你的妻兒。”
青武的額頭早已磕得血肉模糊,血水順着黑髒的臉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畫面十分可怖。
但他依舊沒有動桌上放好的紙筆。
他雖然已是強弩之末,但他仍然在賭,賭祝無恙的心軟,賭他不會因仇恨而濫殺無辜。
若他今日真的如實招供,他日祝無恙未能因此扳倒賀紹,按照賀紹陰險殘忍的手段,勢必不會留下他的妻兒,他是在給妻兒搏一條後路。
直到鐵門外傳來穩婆的聲音。
——将軍,孕婦情緒太不穩定,有大出血的征兆,若再不采取措施,恐怕要一屍兩命了。
青武死死地盯着昏暗光線下那張冷峻的臉,但他依舊不為所動,穩婆則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
隔壁再次傳來凄厲的慘叫聲,将青武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徹底攻破。
半晌後,長風将寫好的紙遞給祝無恙,他輕輕一掃,眸中無任何波瀾。
青武顫顫巍巍道:“我招,我全都招了,求求你快救救她。”
穩婆接下祝無恙一個無聲的眼神,立刻焦急地往隔壁牢房跑。
祝無恙沉聲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止這些。”
“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全都招了,這些是賀紹在京城中明裡暗裡所有的商鋪,你去查一下就知道,這些年我在邊境幫他與戎軍接頭走私兵器,其他的他一概不讓我插手。”
“你妻兒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間,是死是活由你決定。”祝無恙居高臨下地睨着他。
“當,當年,祝将軍和夫人領兵深入敵營反被圍剿,是我把情報透露給的賀紹,但我不是接頭戎軍的那個人,你還不明白嗎?賀紹在祝家軍中安插的内應根本不止我一個人,否則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操縱西北的局勢,我手上若是有證據,他又怎會留我繼續為他效勞。”
仔細想想,當年那場戰役戎軍與祝家軍兩敗俱傷,賀紹坐收漁翁之利,僅憑賀紹一人不可能完成得如此滴水不漏。
祝無恙骨節分明的手指不自覺地彎曲,攥着手裡那滿是血迹的紙張,神情凝重得吓人。
此時,外面突有一人,身着墨黑色夜衣匆匆趕來,在他身旁附耳低聲道:“将軍,查到有人在監獄外蠢蠢欲動,要不要伺機拿下?”
他反倒斂眉冷笑道:“把門外的士兵撤了,陪他們玩一會。”
随後,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劃破寂靜陰森的夜。
*
翌日,鎏金殿。
清早,文武百官按例上朝,聖文帝還未出現,底下便傳來交錯雜亂的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