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伉俪情深,羨豔他人。
可為何,江楓卻隻字不提他師娘。
須臾後,江楓微微歎了口氣:“我從未見過師娘,師父收留我之前師娘就已經不在了。”
“什麼?”蘇懷黎蹙眉驚道,“你是說,她早就已經逝世了?”
“我遇見師父的時候,他已然孤身一人,當時我以為他隻是一個尋常大夫,在後來的相處過程中,我才得知他曾經的名聲,但他對師娘的事從來都是閉口不談,直至有次他喝醉了酒,我才知道了真相。”
“此事還要從師父在京中行醫時說起。”
新帝登基前幾年,武康帝的身體早就大不如前,江不朽奉命侍疾,不料那年京中突發時疫,江不朽受命于危難之間,苦心研制解藥,就在時疫平息下來之時,賀紹突然登門找上了他。
那年,賀紹的妹妹賀蓉嫁給了太子李玄,并且誕下了長公主,但賀蓉也因此患上了落紅之症,她是未來大乾的皇後,勢必是要生出皇子的,賀紹就求着江不朽為他妹妹醫治,但江不朽斷定賀蓉的身體是強弩之末,若是強行懷上胎兒,必然一屍兩命。
賀紹見無力回天,便心生歹念,逼迫江不朽為他們研制無子藥和十日枯。
江不朽行醫救人數十年,從未想過用自己的醫術害人,拒絕了賀紹的請求,賀紹因此挾持了他的妻子,當時,江夫人已有孕三月,江不朽這才違背本心,替他制藥。
祝無恙又問道:“既然江師父已經按照要求研制出藥物,為何江夫人還是沒能逃過一劫?”
江楓緊緊攥着手心,深惡痛絕道:“因為賀紹他心狠手辣,趕盡殺絕,不僅将我師娘囚禁起來,還讓她親自試毒藥,若不是我師父用計逃脫,恐怕早就被他殺人滅口了。”
江楓寥寥數語,便讓塵封多年的未解之謎,在今日終于重見天日。
為什麼聖文帝在位多年僅有一子,誰能想到是其枕邊人親手下的藥。
祝無恙幽幽道:“當今皇帝唯一的皇子李修,是他在宮外遊曆之時,與一名江南女子生下的,皇帝得知那名女子為她誕下皇子之後,便立刻差人将她接回宮中,晉封為淳貴妃,但淳貴妃入宮沒多久就暴斃而亡,看來是皇後給她下了十日枯。”
江楓道:“十日枯含有劇毒,一經服下就會導緻全身經脈逆轉,不出一炷香時間便會暴斃而亡,身體不出十日就會化成枯骨,若貴妃真是中了十日枯,她根本等不到下葬的時間就會化成枯骨,顯然是死于非命,此事竟然能在宮中埋藏這麼久,連皇帝也不知道?”
“他知道又如何?”
祝無恙冷笑一聲,“沒了賀紹,誰替他打天下,況且他要的隻是皇子,賀蓉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對唯一的皇子動手,将李修養在她膝下,是雙方的妥協。”
蘇懷黎思忖道:“你說你師父對發妻之死隻字不提,那往生堂中,除了你還有人知道這段往事嗎?或者說,花栩他知道嗎?”
“我也不清楚。”江楓沉吟道,“花栩年紀輕輕就城府極深,或許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父親與師父的糾葛,為了替父親去除隐患,便選擇殺了師門已絕後患。”
江不朽逃出京城之後,為了躲避賀紹的追殺,應是越逃越遠才好,為何在比鄰京城的汝縣落腳,這說明有朝一日他還是要回到京城的。
發妻慘死,他必然不可能輕易放棄報仇之事,假設花栩無意間得知這段往事,知道江不朽要找他世上唯一的親人報仇,伺機恩将仇報也并無不可能。
而此時,蘇懷黎突然萌生了一個猜測。
她終于發覺到了哪裡不對勁,從始至終,他們都自然而然地認為,花栩回京是為了尋找生父,認回血親,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皇後。
“你師父曾說皇後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若是懷上胎兒必定一屍兩命,可如今皇後已經有孕了!”
是花栩的手筆。
花栩為何要讓皇後懷上孩子,他明知皇後的身體不足以孕育一個新的生命。
江栩的瞳孔瞬間放大,不可思議道:“他入宮是為了複仇,他要殺了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