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全部的很集中在手上,集中在那把鏟子上,然後,我把鏟子重重砸向申無涯。”
“我聽到了一聲脆響。”
“就像小狗被打斷後腿時的聲音。”
“申無涯捂着頭,轉過來看着我,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冷靜下來,我用蔑視的神情看着申無涯,我發現,他也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強壯。”
說到這,霍無憂忽然頓了一下。
“我沒有在他和我媽吵架的時候殺了他,也沒有在他家暴我和我媽的時候殺了他。”
“我在一個非常清醒的時間段,把申無涯約到了一個人迹罕至的地方,用鏟子砸破了他的頭。”
“我思考了很久。”
“吳警官,”保溫桶裡裝着霍春來的骨灰,霍無憂一個人目送了霍春來的離去,“或許,我認為,死才是真正能夠逃離的方法。”
“申無涯死,或者我死,”霍無憂忽然笑了一下,“但我高估了我的勇氣,我沒有那麼期待死亡。”
“我怕死。”
等吳清雪接過保溫桶,霍無憂才雙手合十,像是在對神做禱告。
“我砸了申無涯很多下,很多很多下,如果他有足夠的力量,他完全可以奪過我手裡的鏟子,在我打死他之前打死我。”
“但申無涯的力氣沒有那麼大,常年酗酒讓他的身體變得十分虛弱。”
直到現在,霍無憂的聲音依舊平靜。
“我需要為此付出代價,這是我必須經曆的懲罰,我想通了。”霍無憂說。
傅朝陽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想上前跪下求霍無憂不要這麼做,但他沒有力氣,隻定定地站在原地。
“可是,申無涯最後被割下了頭,砍斷了四肢,綁到了十字架上,”吳清雪看着保溫桶裡的骨灰,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霍春來是怎麼死的?”
這一次,霍無憂沒有回答她。
站在吳清雪身後的傅朝陽高高舉起茶幾上,清空的果盤,在吳清雪反應過來之前,傅朝陽重重地砸了下去。
吳清雪暈過去時,就看見霍無憂蹲下身,用冰冷的指尖拂過她的臉頰。
霍無憂是個溫柔的人。
就和她描述的霍春來一模一樣。
傅朝陽顫抖着手,他第一次沒有聽從霍無憂的話,“她都知道了,我們現在殺了她還來得及,你後悔也還來得及。”
“我不後悔。”霍無憂說。
傅朝陽這一回直接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我不能……”
傅朝陽哭喪着臉,“我們逃走吧,霍無憂。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我逃不走了,傅朝陽。”申無涯死後,霍無憂依舊沒能睡個好覺,殺人比她想象中還要更加痛苦。
傅朝陽跪着朝她的方向爬過去,抓住她的褲腿,“我隻有你了,霍無憂,我隻有你了。”
霍無憂垂下眼眸,過了一會兒,她才冷漠地說:“你可以不離開我,我們一起去公安局,好不好?”
傅朝陽什麼都沒做,他頂多是用不知道從哪撿來的車,載着霍無憂逃到墓山,又幫霍無憂處理了一下證據。
幫兇應該都是從輕發落。
“為什麼不可以殺了吳清雪,直接逃跑?”傅朝陽問。
“因為我不想。”霍無憂回答。
一陣沉默,傅朝陽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那好,我們一起。”
不論霍無憂做什麼,好事也好,壞事也好,傅朝陽都會陪着她,做霍無憂的墊腳石,刀,甚至是狗。
霍無憂說,她是餐桌上被分食的狗,傅朝陽則願意成為被她分食的狗。
傅朝陽可以不要自己的靈魂,也可以不要自己的□□。
“我們一起。”傅朝陽重複道,他站起身,那張白淨的臉在燈光的投射下變得陰狠。
霍無憂揉了下他的頭發。
“走吧。”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一切都是傅朝陽一廂情願。
對傅朝陽來說,霍無憂不是個好人。
“如果你想,我完全可以不把你供出來,”霍無憂忽然笑了一下,她側過頭,對傅朝陽說:“隻要你肯求我。”
霍無憂壞得不徹底,她對傅朝陽動了恻隐之心。
“我求你,”傅朝陽深吸一口氣:“我求你把我供出來。”
傅朝陽害怕霍無憂和他撇清關系。
他想一直,一直和霍無憂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