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疏青:我們有啥作業」
「花開富貴:不知道」
「花開富貴:是有人問我,所以我才來問問你」
「紀疏青:我就知道」
「紀疏青:配圖(一隻黃色的、戴着黑色頭盔的卡通狗,手裡握着一根三叉戟)」
得到了問題的答案,岑纾覺得話題可以就這樣結束了,因此就退出了對話框,點進「時鐘」設置了一個13:50的鬧鐘,最後就将屏幕熄滅了。
她将手機放在了枕頭下面。
随後就閉上了眼睛,岑纾打算再睡一覺。
畢竟被迫在201門口昏睡的那一夜,又冷又凍,她并沒有睡好。
……
時間過得很快,仿佛岑纾剛進入睡眠,刺耳的鬧鐘就響了。
鬧鐘剛響一秒鐘,她就在枕頭下摸索出手機将它快速關閉了。
岑纾睡眼朦胧地坐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有用的信息暫時沒有加載出來,恍惚間她還以為自己處在現實世界,大約過了兩三秒鐘,岑纾才想起來她現在不僅身在小說中,還是一名需要上學的「死者」。
徐善河那張令她狠得咬牙切齒的面容也随之浮現在她的腦海。
都怪徐善河。
岑纾徹底清醒了,她一邊心中氣憤一邊利落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旋即去盥洗室洗了把臉,出來後再次認真确認房間裡是真的沒有書包,她就兩手空空地去往學校了。
以防萬一有作業,岑纾決定早一些去學校。
王華租的居民樓離學校很近,五六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抵達學校。
岑纾看向學校門口伸縮門上的電子顯示屏,此時是14:17。
先前回複班級群消息時,她有意注意了下群聊名稱:月華一中高三1班。
有了這條信息,岑纾還算順利地找到了教室,她往教室裡看去,教室内已經有一些同學在了,其中有人正伏案奮筆疾書。
岑纾:“……”
真的沒有作業嗎?
她抿了抿唇,走到講台上去看座位表,确認好自己的位子後,她走下講台。
這時她們班的副班長兼數學課代表蔣紛拿着一張試卷朝她走了過來,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眼中有濃濃的歉意,“王華你看到我給你發的信息了嗎?這是這次放假數學老師布置的作業,放假那天我有些不舒服,隻盼着放假了,不小心把這件事忘了,非常抱歉,麻煩你現在寫一下,晚上數學老師會講這張卷子。”
岑纾神情木然地接過試卷。
蔣紛:“真的非常抱歉,我下次請你們吃烤串。”
岑纾淺淺地點了下頭,“嗯。”
蔣紛頭頂上漂浮的淡藍色水波框是比試卷更吸引她的東西,這間教室裡的所有人的頭頂上都有這樣東西,隻是顔色不同。
在第一大組最後面的、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機的同學,她的頭頂上的水波框就近乎于無色,差不多隻能注意到黑色的她的‘名字’。
相反,教室中心位置的、正在寫數學作業的同學,她頭頂的水波框是紅色的,宛如赤火。
基本就是分為透明色、白色、淺藍色、藍色、淺粉色和紅色。
時針快遞地移動着,時間很快來到下午三點,一串震耳欲聾的鈴聲響起,教學樓似乎都震動了。
岑纾身旁的座位卻還是空蕩蕩的。
打鈴30秒了,班主任沒有來,她的同桌也沒有來。
打鈴兩分鐘,在教室興奮地吵鬧聲中,前門出現了一道身影。那是一個面色蒼白得不正常的家夥,怪異的極黑眼睛宛如流動着稠密的墨,她一卡一卡地緩慢行走,最終在岑纾身旁落座。
“王華。”
她這樣喊道。
岑纾從對方身上聞到一股腐爛而腥冷的氣味,她微微側過頭,撞入一雙濕冷的、毫無生氣的黑色眼睛。
“怎麼了?”簡單地詢問過後,她匆匆移開眼。
她同桌的頭頂上也有水波框,是灰色的,顯示的是:趙芳茵。
趙芳茵,那個已經死去的美術生的名字。
“滴答。”
“滴答。”
“滴答。”
趙芳茵沒有說話,後腦勺的頭發有些濕漉,發尾有鮮紅的液體滴落到地面,露出扭曲手臂上布滿淤青與劃痕,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岑纾。
劃痕,是自殘嗎?
岑纾的唇角揚起輕微的弧度,心跳有些加速,恐懼感如利爪攫住她的心髒,皮膚泛起微微麻意,“你寫了數學作業嗎?”
“沒有。”慘白的指尖伸向她桌面上寫滿了解題步驟的試卷,趙芳茵微微歪了歪頭,“我沒有。”
岑纾笑了笑:“你可以去找蔣紛要試卷,她是數學課代表。”
“好。”趙芳茵應答。
話音落下的第一秒,她的手掌仿佛被刀鋒利落地砍下掉落到地上,五指活動着往蔣紛的座位跑去,鋪撒一地粘稠的血液。
岑纾的目光随着手掌遊走。
蔣紛面對彈跳到桌面上的蒼白手掌仍面不改色,對着它重複了一遍對岑纾說的說辭,然後将試卷給了手掌。
過了幾秒鐘。
手掌回到了趙芳茵的腳下,她将手掌接回腕掌關節,她的皮膚一直在滲出血液,嶄新的試卷慢慢被血濡濕。
片刻後,她黑漆漆的眼珠子轉過來看着岑纾,疑惑地問她:“為什麼,為什麼我的手握不住筆?”
岑纾垂眸看了眼她鮮血淋漓的手掌,“你太緊張了掌心裡有汗,所以握不住筆。”
“那麼。”頓了頓,像是喉嚨裡有血液湧上來,趙芳茵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好一會兒,才繼續道:“那麼,你可以借我一張紙嗎?”
岑纾:“嗯。”
她抽出一張紙遞給對方。
趙芳茵接過紙,但仍是看着她,詭異的腐爛氣息愈發濃郁了,“謝謝。”
教室的燈光開始一閃一閃的。
岑纾語氣淡淡,“寫試卷吧。”說完,她就正過身,不再看趙芳茵。
死一般的寂靜。
趙芳茵将冰冷的掌心覆到岑纾的手背,輕語:“王華,你今天怎麼沒等我一起上學?”
沉默片刻,岑纾開口:“對不起,我忘了。”
趙芳茵無視她的回答,接着說:“為什麼我的手是冷的,你的手是熱的?為什麼我的頭好痛?為什麼我的頭發在滴血?為什麼我的手指是扭曲的?為什麼我擦不幹淨掌心的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開始大聲尖叫起來。
岑纾的心一點點下沉,懊惱自己為什麼沒有将鐵棍帶來學校,她反手攥住趙芳茵的手腕,湊近她,認真道:“趙芳茵,你已經死了。”
她尖銳的叫聲頓住,雙眼充盈着不可置信,紅血絲攀爬到了毫無血色的臉龐,她的瞳孔驟縮,呆呆地:“我,死了?”
“對,你死了。”岑纾凝着她,握住了中性筆,摁出筆芯。
岑纾的衣袖浸染了血液,黏膩而濕漉地貼合着她的皮膚,她的眉心擰成“川”字。
煩亖了。
慢慢地,趙芳茵的情緒反而平穩下來,隻是呆滞地重複。
“對、對、對,我隻是死了,又不是退學了。”
“對、對、對,我隻是死了,又不是退學了,對、對、對,我隻是死了,又不是退學了,對、對、對,我隻是死了,又不是退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