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祯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家的,宴會落幕,曲終人散,喧鬧褪|去,岑祯的心又恢複了寂靜。
回到府中,躺在床上,岑祯腦子裡還在思考阿史那那番話。
半晌,她心中一沉,又掀起了帳帷,翻箱倒櫃找起了東西。
掀起一層層的布,底下是空的。
她一時忘了,放在最底下的虎符已經給了金誠,派他連夜出城了。
岑祯靠着箱子,對着窗外灑進來的月色,回憶着那虎符的樣子,上面刻着岑字,摸起來有冰涼的紋路。
岑祯手中隻有左符,而右符在皇帝手中。
她突然想起接到父親棺椁的那天,守夜時也是一樣的月色。後來她曆經千辛萬苦,再次拿回這枚虎符,父親卻再也看不到她的樣子了。
回到床上,她再次閉上眼睛,心中平穩下來,隻思考着過幾天要做的事。
第二日,岑祯如常進宮陪讀。
如此過了幾天太平日子,直到離半月之期越來越近,而離那日訂婚宴已過去七日的時候——
岑祯再次進宮陪讀。
宮門口的侍衛查驗過身份,便放她進去了,隻是不知為何,今日宮牆的陰影比往常更濃重。
岑祯如常走在大道上,宮牆深紅,路上卻沒有一個人。
箭镞破空聲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一支箭擦着飛過她左肩,岑祯緊急避開,躲在了宮牆之後。
突然,突厥騎兵從四面八方湧來,彎刀映着日光,照的人睜不開眼。
怎會有如此多突厥騎兵在宮内!
十六衛呢?這些人要幹什麼?
岑祯躲在宮牆轉角處,小心探頭去看,隻見那領頭的突厥兵目光四處搜尋,似乎是在找剛剛站在大道上的岑祯。
岑祯連忙把頭縮了回來。
那群人又叽裡咕噜地用突厥語言說了什麼,岑祯聽得不大清楚,但她多年和突厥人周旋,略懂幾個發音,他們是在說——
“皇帝”、“公主”、“宣政殿”。
岑祯等着那群人走了,微微思索,還是選擇去了公主寝殿。
一路上又時不時突然出現零星幾個突厥騎兵,岑祯一一躲過,但看他們流竄在宮内各處,岑祯心中一緊。
她加快了腳步來到公主寝殿,這裡還是跟往常一樣甯靜,岑祯正想從正門進入,想了想,繞到了角門處,悄悄進去了。
一進院子便正對着廚房,往常這個時候,禦膳房的人會派人送來當季食材,絕不會像此刻一樣安靜。岑祯慢慢上前推開門,門後赫然是被綁住了的廚娘和菊青!
岑祯連忙上前解了二人身上的繩子,拿出嘴裡的布,詢問她們宮裡出了何事。
那廚娘早就被吓傻了,菊青嗆了兩下,抽噎道:
“快去找殿下、殿下被那群蠻子帶走了!”
岑祯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公主怎麼會被他們帶走?那些侍衛呢?”
“昨兒夜裡,突然有人闖進殿裡,把守住了大門,把我們還有其他宮女都通通關了起來,把公主擄走,不知道去了哪兒!我們拼命喊叫,可是,可是整座皇宮都像沒有人一樣,一個人都沒趕來,這群可惡的蠻子!”
菊青又抽噎起來,她攀着岑祯的手臂,哭喊道:
“你一定要去找公主,救救她!”
岑祯沒有再言語,握了握菊青的手,菊青看到她那如沉水一般鎮靜的眼神,情緒也冷靜了下來。
岑祯在心中瘋狂思索着今天突然發生的一切,突厥悄悄進宮,而無人救援,甚至宮内沒有半點動靜鬧出!
阿史那騙了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半月之後,他真正想做的是打一個措手不及!
他真正的後手也不在自己,他早就暗中串通了宮中守衛之人,隻待他攻入皇城最中心,一舉拿下那個寶座,到時京中大亂,他再令邊疆的突厥騎兵沖破防線,攻入我朝,到時,便再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想通了此節,岑祯快步走向宣政殿。
還未走近,便看見了宣政殿前一片混戰!
皇帝的近衛正和突厥蠻子打得有來有回,但岑祯遠遠望去,突厥的人越來越多,竟有隐隐掌控局勢的趨勢!
岑祯拿出貼身的匕首,加入了戰局。
她旋身飛踢,踢走了面前一個突厥小兵手上的彎刀,又一刀抹上那人咽喉,血飛濺而出,那人頃刻便斷了氣。
突然,身後有勁風呼嘯而來,岑祯靈敏聽風避開,回頭一望,赫然是阿史那!
“阿史那,你騙我!”
她揮刀斬斷三支破空而來的箭,喉頭一緊。
“你還沒認清局勢嗎?岑将軍。”
宣政殿前的漢白玉階成了修羅場。岑祯在接連不斷的攻擊下略顯掣肘,她費力地躲避着攻擊,一雙眸子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阿史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