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兩個人形影不離,親密無間,甚至還睡在同一張床上,而現在她已經出國留學了,自己卻……
她低頭将腦海裡即将蹦出的念頭甩出去。
目光又回到手機聊天欄裡。
淩靈翎。
她的名字很有趣的。
秦淑月小時候最喜歡追着叫她三蛋。
都是零蛋嘛~
秦淑月手指一頓,随後她點進會話框。
最新的一條消息是三個月之前,淩靈翎發來的。
“月月,最近生活過的怎麼樣呀?聽說你媽媽出車禍了?有沒有事啊?我們好久都沒有聊天了……”
“月月,我好懷念曾經咱倆小時候啊。我還記得你第一天來我家睡覺,結果我倆太鬧騰把水晶燈打碎了,把我媽吓得半死以為出啥事了呢!哈哈,沒想到你一點都不怕,還咯咯笑呢……”
“月月,自從五年前我搬家就再也沒見過你了,我真想回國見你一面哎,你和我一樣,今年都19歲了吧?一隔五年,不知道月月是不是變得更漂亮了呢?(ps:月月小時候也很漂亮哦)”
可秦淑月卻沒有回。
她早就不是以前的秦淑月了。
以至于收到這條消息時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
而秦淑月沒有回,對面那人也沒有再發消息過來了。
秦淑月忽然覺得很慶幸,還好淩靈翎沒有再發消息過來,不然真等她回國提出要和她見面……秦淑月壓根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見人家。
如果她家沒有出事,爸爸沒有出軌,她或許這時候也在國外的某所大學求學,可現在……這所學校已經是她拼盡所有能力考上最好的一所學校了。
秦淑月點開會話框,可大拇指緊緊扣在屏幕前,就是不知道該打什麼消息發出去。
躊躇許久,她隻好放棄、退出會話。
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還是不要再有更多交流了吧。
如果讓淩靈翎知道自己現在過的生活,也會像其他人一樣瞧不起她的吧。
還是把靈翎最好的樣子留在心裡吧,如果她像其他人一樣……那麼秦淑月估計會發瘋。
再一太眼,62路公交車已經穿過最後一個紅綠燈,向秦淑月所在的站台駛來。
秦淑月再捏了捏手上的公交卡,随後将熄掉手機屏,将手機放回包裡。
反正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不如多看幾本書和資料吧。
正想着,62路已經穩當當停在秦淑月的面前。
“滴——”一聲清脆的刷卡聲過後,秦淑月走到右手邊第二個單人座位坐好,打開窗,将剛打印的資料拿出來,仔細閱讀起來。
讀着讀着,腦裡的思緒卻蓦然想起小時候和淩靈翎一起天真玩鬧的時候,一會兒又跳到母親出車禍那一天,她看見媽媽整個人渾身都在滴血,嘴唇臉色白到不正常,整個人都極其虛弱,仿佛下一刻呼吸就徹底斷了。
媽媽躺在純白的擔架上,血液染紅了大片,血滴在地上,流了一路終于進了搶救室。
醫生說,媽媽的傷勢太重,血止不住。
那一小點的距離,卻是那麼漫長,漫長到令站在門外的祝令儀陷入無盡恐慌的漩渦,似要将她揉碎了吞進深淵。
一份份病危通知書流水似的落下來,遞交進父親的手裡。
擡頭,是父親糾結冷靜的臉,轉頭,是站在他身前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的醫生。
他們在交流什麼秦淑月都不知道,那一刻,她的腦子裡隻有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親。
心裡默默異常堅定。
她要救她。
她一定要救媽媽!!
媽媽滴在地上,流了一路的血每時每刻不再折磨刺激着秦淑月的腦神經,她全身上下的血液沸騰緊繃着,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生怕會影響到搶救室裡醫生手術。
可是當她聽到父親平靜地說出那一句,“我們放棄治療”之後,秦淑月變得有多瘋狂。
她瘋了似的從父親的手上搶來病危通知書,撕成粉碎,來一份她撕一份,統統撕得粉碎!
那時候,她學也顧不上去,隻顧守在手術室門前,蜷着膝蓋蹲在手術室外,渾身顫抖地等待着。
那一夜,秦淑月的變化幾乎令她的父親無比陌生,又對她決絕的阻撓無比惱火。
好話幾乎都要說盡了,可是這個犟種就是不松口。
一副誰要是敢勸她動她一下,她都會像一隻應激的兔子無差别攻擊所有人。
漸漸的,爸爸不再來勸了,婆婆也不看了,因為婆婆哭瞎了眼睛,突發心梗死了。
奶奶……更是一次也沒來過,她盼着媽媽早點死掉,父親早點解脫,再和别的女人生一個兒子給她。
多麼惡心的一家人!
那個時候的秦淑月才算是徹底看清了這家人醜惡薄情的嘴臉。
媽媽一家隻剩下她,而她也隻有媽媽了。
秦淑月倚靠在搶救室外,就像媽媽還在她身邊一樣。
“愛仁醫院即将到站,請乘客有序下車。”
冰冷的機械女音再次響起,秦淑月如夢初醒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雙手緊緊握着拳。
意識回籠,她松開拳頭,将學習資料放回包裡,等車子停穩之後她下了車。
車站對面就是愛仁醫院,秦淑月走過斑馬線,等了兩輪紅綠燈,終于走到醫院門口。
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通話記錄,李醫生,這三個字率先出現在秦淑月的面前。
秦淑月輕輕一點,“嘟嘟——”沉悶的等待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