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大火後,将軍府家仆盡散,如今還來祭奠的,要麼是心裡有鬼,要麼是絕對忠仆,不管是哪種可能,都得找出來問問。
穿過一間屋舍,隻見東北面的院牆上開了一扇小門,此刻木門正微微晃動,顯然是有人剛從這裡經過。
三人正欲自小門而出,就見院牆之上跳下數名蒙面之人,舉刀就襲向言冉。
齊恒拔劍與蒙面人相抗衡,一時抽不開身。
言冉吩咐荷花躲好,自己奪門而出,繼續追向祭奠之人。今日已打草驚蛇,若不趁機捉住詢問,怕後面再難尋到這樣的機會。
不多時,一老翁蹒跚着步子出現在視野之中,眼看得就要追上,兩名蒙面人卻自身後殺了過來。
言冉側身躲開一刀,趁蒙面人還未及反應射出袖中針,另一人也自身後襲來,她連連伏地,就勢滾動一圈避開攻擊。
同時伸手探入随身攜帶的小包,掏出一包迷香抖灑在空氣中,自己立刻屏氣撤離,快步向老翁逃走方向追去。
“别跑了!”
她足尖踮地,一躍到老翁身前。
老翁顯然受了一驚,胳膊上挎着的竹籃掉落在地,雙腿一顫直接跪倒在言冉面前。
“你為何來此祭奠?”言冉問道。
這人面上看着也不過五十出頭,但頭發卻全白了,正哆哆嗦嗦躲閃着視線。
“我問你為何來此祭奠?”言冉提高音量。
“你,是?”
“你連自家大姑娘都不認識了嗎!”
言冉眉眼一沉,決定賭上一賭。
“……大,姑娘,”他渾濁的雙眼竟起了淚花,以頭磕地,大喊道,“大姑娘,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大姑娘了……”
言冉緩緩蹲下,扶住這人的胳膊,言辭懇切道:“我自出事之後,許多事都不記得了,也是前些日子才想起自己原是将軍之女……可惜當年之事,也都記不真切了……”
“那姑娘可還記得老奴?管家老李……”
“……李管家,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言冉想起方才的蒙面殺手,不敢在此逗留,一把扶起老李,“我還有些問題想問你,可否去你家中詳談?”
言冉沒想到的是,這老翁的家離将軍府竟有足足七八裡路,靠着雙腳步行走了許久才到,她還穿着實不便的繡花小鞋,一路走下來,隻覺雙腳已不是自己的了。
等再回梁京城内時,已是夜半。
牽着一頭小毛驢,狼狽不堪。
這毛驢原是她向李三借來代步的,可沒成想走得竟比她還慢,兩步一停三步一歇,看那勢頭到明日都不一定能走回景王府。
無奈隻能強忍困意,拉着毛驢一起走。
此刻站在梁京城南門前,隻覺雙腿沉重到像綁了兩塊巨石一般。
拉拽着毛驢又努力往前挪動幾步,她實在是走不動,正欲停步歇息片刻,忽地聽見後身馬蹄聲靠近。
疾風過,那人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她面前。
是齊暮川。
天色昏暗,看不清他的面容。
疲累不堪的言冉看見有馬心中一喜,“王爺!你——”
“你去何處了?為何不帶上齊恒。”
言語間是壓制不住的怒意,言冉正欲開口,卻見齊恒也舉着火把靠近。
“阿冉姑娘,你沒事——你這是怎麼了?”
火光之下,隻見言冉好好的裙擺上全是泥點,一雙鞋也裹滿了泥土,頭頂上還落了幾根雜草,看着既狼狽又有幾分滑稽……
“王爺。”言冉擡腿往前挪了一步,可不受控制的雙腿一軟就向前倒去。
還好齊暮川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扶住言冉的後腰,又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言冉就這樣撞入了他的懷中。
“齊恒,讓大家回去吧,不用找了,還有幫我謝過周禮将軍。”
“是!”
齊恒領命轉身。
言冉順着他離開的方向看去,有許多執着火把的将士。
……這些都是,齊暮川派來找她的麼?
四下無人,齊暮川這才低頭看向言冉,“還能站穩嗎?”
“能。”言冉肯定點頭。
“嗯。”
隻見齊暮川輕輕應了一聲,松了手,翻身上馬後,又朝着言冉遞出,“上來。”
言冉一時沒動,她總覺得這樣不太對。
身份是阿姐的,王爺的善意也應該給阿姐,不是她。
齊暮川看出女子的猶豫,一手握住缰繩,斜着身子一把摟住她的後腰,快速将她抱上馬匹護在懷中。
“抱住,坐好。”他沉聲說道。
馬匹向景王府方向行去,言冉能感覺到放在自己後腰的手掌沒有松懈分毫,猶豫許久,她終歸還是悄悄伸出手,輕輕貼放在他的腰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