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冉依言取了面紗,對着滿桌美食大快朵頤。齊暮川也終于端起飯碗,言冉眼疾手快從自己的菜中夾了一塊肉末豆腐放上去。
楊班主說過,家人之間都是要這樣互相照顧的。
如今齊暮川沒家人在身邊,她也沒有,相互照顧,應該的。
齊暮川也沒拒絕,挑起豆腐正欲遞入嘴中,外面又響起叩門聲,“王爺。”
“進來說。”
他話音剛落,言冉已起身躲到了屏風後。
一男子推門而入,恭敬行李,“王爺,李三那邊果然有動靜了,他今日進梁京城内抓藥,晚膳時分卻進了悅來酒樓,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就出來,随後又往城外家中趕去。”
“悅來酒樓?今日那酒樓中有何人在?”
“回王爺,端王殿下今日在悅來酒樓。我們不敢打草驚蛇,隻扮作醉酒酒客暗中探查了一番。”
“好,繼續盯李三,端王那邊,先不要動。”
齊暮川又囑咐了幾句,待男子退出房間,言冉才從屏風後探出身來。
“王爺,原來你還有别的暗衛?”她走到桌邊坐下。
齊暮川夾菜的手一滞,半垂着頭,眼底晦暗不明。
晨間他裝作失憶,方才避免了言冉自爆身份後離去。可她放棄自爆身份,看見血書後想出來的第一個主意,就是勸他袖手旁觀,按兵不動。
她是不是對這個所謂的景王失望了?
也是,他自诩身手不錯,可隻是踢了一支冷箭就傷了腿;他不像别的王爺那樣家财萬貫,隻有一間小小的屋宅;他沒有鐵血手腕,也沒有足夠的智謀、足夠的暗衛去護她安危……
她拿着玉佩找景王的那一刻,一定是希望有足夠強大的夥伴。
可來了梁京,恐怕是失望了。
景王不僅幫不上忙,還需要她想法子護着安危……
拿着筷子的手因過度用力微微顫抖着,眼眶又酸又澀,十幾年來,他日日在這府中看書習武,可有何用?
有何用!
“王爺?”言冉見眼前男子狀态不對,連忙伸出雙手握住了他握着筷子的右手。
……好涼。
女子掌心柔軟溫熱,齊暮川全身一滞,将自己從撕裂的情緒中拉扯回來。
擡眸,他眼眶紅紅的。
“王爺,你怎麼了?”
“……無事。”他從女子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嗓子微啞,面容冷然,“不是我的暗衛,是周禮将軍的人。”
說完,才又夾起碗中那塊豆腐喂入嘴中,香香辣辣很是好吃,可惜已經涼透了。
待一塊豆腐下肚,他已收拾好了雜亂心緒,沉聲道:“言姑娘,我已從周禮将軍那裡借調了十位功夫好手,任你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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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清晨總是來的更早一些。
李三打開房門的一刹那就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言冉取了面紗,就站在他門前,面無表情,臉上挂着像蠕蟲般可怖的疤痕,仿佛能聞見腥臭的味道。
“李管家,”言冉裝作受驚般捂住了臉,“我的面紗路上丢了,抱歉吓到你了,我是來還毛驢的。”
她讓開身子,身後果然站着一隻小毛驢。
李三心有餘悸地請言冉進屋休息,言冉也沒有拒絕,隻是剛一落座就開始落淚,說自己又想起來了許多往事,哭訴自己這些年的不易,哭訴娘親早亡,自己孤苦無依。
“李叔,你說,為什麼我娘親當年要狠心抛下我,自己服藥自盡呢?”言冉哽咽着。
“大姑娘,你的意思是當年夫人不是被毒死,是自己服藥?”李三忙問。
他話音剛落,言冉的哭聲就止住了,一雙眸子死死盯着李三,“你管家,你知道我娘親在大火前服過藥?”
李三心中一抖,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可話已出口,又無法否認,隻得聽着頭皮承認了。
“你如何得知?李三你分明說過那日你不在将軍府中,直到次日才得知将軍府失火,你是如何得知我娘親死前中毒一事?”
李三沉默着。
言冉提高音量逼問:“李三,你當日回過将軍府,還私下去見了我娘親,是也不是?你發現我娘親中毒卻未曾找大夫救治,是也不是?你收了他人賄賂,在官府問案時,讓你妻子董氏撒謊,是也不是?”
這是她昨日根據已知線索推測出來的,三年前事件最有可能的真相。
“李三,我将軍府是怎樣對你的!你怎的如此見錢眼開,如此枉顧将軍和将軍夫人對你的恩情!”
李三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一把跪在言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