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拳力道極大,他隻覺腹部劇痛來襲,嗓子也一陣腥甜。
踉跄一步,堪堪穩住身形。
“再來!”他擦掉嘴角鮮血,滿目決絕。
“九弟,你赢不了我。”
“那又如何,赢不了,我便把命給你。生而為人二十餘載,我渾渾噩噩,而今終有想護之人,我若護不住,死又何懼!”
“……”
宗正延拓的眼中浮現一抹奇怪神色,好像透過齊暮川看見了其他人。
太像了。
像極了曾經的他和日京……
可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若是三年前,他也像齊暮川這般拼上自己一條命去争取,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罷了。”宗正延拓又勾起那古怪笑容,“出北門,十裡,鏡湖旁,柳樹下——”
他頓了頓,看見齊暮川明顯變了臉色,繼續說道:“棺材裡。”
“你把她——”
齊暮川臉色煞白,一把揪住端王衣領,控住不住顫抖着。
“沒殺她,隻是把她關在了棺材裡,不過——”
宗正延拓話還沒說完,就見齊暮川已飛奔出門。
不過她運氣不好,屬下來報說他們蓋土掩埋棺材時,适逢暴雨……看着時間,估計也是兇多吉少了……
齊暮川策馬飛奔。
隻覺自己一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不能出事,言冉決不能出事。
可棺材密不透氣,她會不會窒息?
不會不會的,她那麼聰明,就算被關在棺材裡也會自己想辦法。
但她若打不破棺材呢?
不,她肯定能想到辦法……
種種不詳預感不斷撕扯着他,他隻能不斷加速,再加速。
臨近鏡湖,看見一排柳樹,他幾乎是從馬匹上滾落而下。
“阿冉!”他大喊一聲。
回應他的隻有寂靜無聲的湖面。
“阿冉!!”
“……”
一顆心重重下墜,他動了動嘴角,突然笑了。
月光之下,唇畔挂血的男子踉跄着走向柳樹下。
他為何無用至此……
明明就沒有能力護住她,為何要帶她來梁京!明明知道她處境危險,白日為何還要與她分開,為何要獨自回府!
……
“……王爺?”
一聲呼喚傳來。
齊暮川呼吸一滞,循聲望去——
不遠處的柳樹旁,言冉正扶着樹幹緩緩站起。
“阿冉!”齊暮川急急奔去。
“王爺,你來得可真快,我這大餅都還沒吃——”言冉話還沒說完,已被齊暮川緊緊抱在懷中。
他摟地很緊很緊,言冉幾乎要透不過氣,正欲伸手推開,卻見他衣襟之上還占了絲絲血迹。
“王爺,你受傷了嗎?”
“……我無事。”
言冉松了胳膊上的力度,任由齊暮川摟抱着。
她确實也沒有力氣了。
幾個時辰前,踢破棺材不久後,她就覺呼吸艱難,手邊又無其他趁手工具,隻得将水壺碎片用碎布裹緊再與木簪綁在一處,制成了簡易的棍狀物,自縫隙探出,不斷捅着黏膩的泥土,終于在窒息之前捅出了一個小孔。
而後再一次又一次用力擊打棺材蓋,被泥土壓實的蓋子極難松動,但還好她的力氣比尋常女子大上許多,多次嘗試後,最終還是把棺材蓋打破了。
爬出棺材,大有九死一生之感,她實在沒有力氣再走路,就近尋了樹下休息。
這一休息竟睡了過去,半夢半醒,聽見了齊暮川叫她。
……
“我在棺材裡時一點也不怕,王爺可知道為何?”
“為何?”
“我知道王爺你一定會來。”
言冉語調輕柔,齊暮川微微松了松手,半垂着頭看向懷中的女子,深邃眉眼中透着失而複得的欣喜與溫柔。
四周一片安靜,仿佛整個天地間就剩下了他們彼此。
言冉目光清亮,挂着淺笑,突然一踮腳,湊到男子唇邊,輕輕吻下。
齊暮川呼吸一滞,摟抱着言冉手不覺又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