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燃起了屋内的白梅熏香。
侵略性地蓋住了那若有若無的桃花味。
沈昭沒有得到該有的回應,萌生了幾分孩子氣,把被子撲通撲通踹下了床,雙手一抱,翻過去面對着牆。
嘴還在撅着。
還哼哼的。
仿佛在控訴某人的不解風情。
溫負雪:“……”
拿着茶杯不知所措。
師尊沒教過對付一個醉鬼應該怎麼做。
從出發去第一次堂課時,他就知道這個“醉鬼”很特别,和别人都不一樣。
他不會說其他人那樣妙語連珠的誇贊,也不會莫名其妙和其他人一樣歡呼,他隻會說幹扁的語句,但聽起來很真誠。
重要的是,其他人沒有貓一般真誠的眼睛,也不會專門為他做飯。
而且,他有些心虛。
所以,他不能打不能說教。
溫負雪想着,愣愣地站在床邊不作聲,翕張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仿佛是院子裡沈昭新推好的雪人。
他沒有忘,之前發生了什麼。
眼下,做什麼都不好。
雪人凍了半天,床上的人有了動靜。
沈昭坐起來靠在床頭的軟枕上,懶洋洋擡了眼皮,似不清明的樣子,攏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吸引了某人的注意。
沈昭緩過來,高貴地伸出手指頭,勾起指了指床下。
溫負雪立刻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兩隻手一起,将被子蓋在了沈昭的腿上,順着往上拉了拉。
一直到小腹上。
發尾飄到沈昭的臉上,有些發癢,他伸手一卷,那發尾便被扯在了指縫間。
就這樣,動作依舊未停。
沈昭指間一挑一繞,眼中是一張側臉。
“溫負雪……”
在小腹上的手一頓。
“嗯。”
沈昭深嗅了一下空氣,肩關松散而又輕松,他不緊不慢把玩着手中的頭發,使喚道:“我要喝水。”
“嗯。”
沈昭看着手中頭絲抽離,如玉般的手指捏着皎潔的琉璃杯,放在了他的手裡。
沈昭遲遲沒動。
溫負雪提醒道:“水。”
沈昭看了眼某人,癟着嘴就把水給倒了。
溫負雪:“……”
“我要喝水。”沈昭重複道。
溫負雪:“……”
溫負雪也沒說什麼,隻是又重新給了一杯。
沈昭又倒了。
……
整整三次,全被倒了個幹淨。
沈昭依舊是那句:“我要喝水。”
這種做法,按照人間平常的說法,叫“耍酒瘋”,換一種說法,叫蹬鼻子上臉。
系統不知是否真得被威脅,對于沈昭這種在紅線上瘋狂蹦迪的行為沒有出言進行阻止。
溫負雪卻連氣都沒歎過,甚至在每一次過後,眉頭都更舒展一些。
第四次。
沈昭終于喝了個一幹二淨,還打了個小小的飽嗝,倒過來給溫負雪看。
這動作像極了溫負雪養過的那隻貓,隻要是一将盆裡的食物吃得一幹二淨之後,就用爪子敲敲盆的邊緣。
溫負雪試探着說了一句:“很厲害。”
沈昭揚起笑,很滿意似的,點頭。
過了良久,他又不滿意了,醉眼朦胧氣呼呼,瞪着溫負雪。
“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
“你不說,我說。”
沈昭突然跳下床來,和某人對峙。
“某人。”
“什麼?”
沈昭扶着床,甩了甩頭,訴苦道:“我對你好不好,你就說我對你好不好,啊,你說!”
溫負雪由衷道:“好。”
“好就對了嘛,你還吼我,我想盡辦法把别人弄走,就希望讓你有時間好好和洛師姐相處,不論結果如何,我都努力了啊,但是你……”
溫負雪氣了個飽嗝,控訴着不滿的種種行為。
“你扔了我東西,還吼我,讓我離開。”
“我沒有。”
“沒有什麼,别說了,我不想聽你說話,不聽不聽不聽……”
“對不起。”
沈昭不再搖頭,提起耳朵。
他聽見溫負雪認真道:“對不起,我不該如此。”
刹那間,沈昭心中的怨氣散了個幹淨。
溫負雪盯了半瞬,拉過手:“沈昭,對不起。”
沈昭面上一紅,雀躍道:“好嘛好嘛,原諒你啦,小爺我就是這麼大度,我敲了四次門,你給我接了四杯水,我們扯平啦。”
他一躍而上,叫道:“溫負雪,你今天說了好多話呀,真好,有進步。”
心中吐了幹淨,自然暢快,很快,沈昭就睡着了。
額間因鬧來鬧去出了些汗,濕嗒嗒貼着頭皮。
窗外夜深,明星繁繁,一片沉寂。
溫負雪洗了巾帕,細細擦拭過去。
将臉龐上粘着的頭發攏到耳後。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