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半,酒宴會場悶的人透不過氣來,文铮應付完一衆王總,李總後,把手上的香槟換了瓶礦泉水,避開人群,尋了張角落裡的沙發坐下,喝口水,喘口氣。
然而,玻璃瓶中冰涼的礦泉水喝了好幾口,仍一點兒解不了渴,她胸中沉悶的不适感還是沒有消除。
不降反增。
不正常的熱意從身體深處一陣陣地湧上來,燒的人手腳發軟,臉上是異乎尋常的熱度。
不對勁。
意識到這點後,文铮立刻翻出手包裡的手機,輕薄的手機此刻拿在手裡也如千斤重,翻找司機的聯系方式也耗費了比以往更多的時間,開口的聲音已經有些異樣,文铮壓着嗓音,才不至于失态,打通電話,聯系司機把車開到酒店門口來接她。
司機鄭惠聽出電話那端的人聲音中的不适,立刻動身,估計了一下酒店地下車庫到大門口的距離,答複預計十分鐘後到。
挂了電話,文铮閉上眼,盡力想平複身體裡的燥熱,腦海中開始回想宴會上遇到的人,試圖從其中找到罪魁禍首的蛛絲馬迹。
這次的宴會是一個合作商的喜宴,不可避免地就會遇到很多行業裡的人。
是競争對手搞的鬼?還是公司裡的人?又或者是......
接手文氏珠寶集團這幾年以來,不對付的人太多,文铮燒得快沸騰的腦子,顯然進行不了大量清晰又有邏輯的思考。
身下黑色的真皮沙發摸起來比她身上要清涼許多,文铮不由側過身子,把熱的冒煙的臉貼着沙發靠背,汲取那一點兒涼意。
黑色沙發上,一襲白色禮服鋪陳開來,黑白對比明顯,緞面禮服在酒店水晶燈的照耀下閃現柔潤的光澤,和沙發上女人頸上戴的白色珍珠項鍊相得益彰。
她仿佛睡着了,隻是緊皺的眉頭和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很明顯地洩露出她隐忍的不适。
“女士,您不舒服嗎?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一道詢問聲響起,很清朗的少年音。
文铮有些費力地睜開眼,模模糊糊地辨認出是宴會上的服務生,穿着統一的黑色正裝制服。
“不用。”文铮下意識拒絕,被叫醒了,正好起身,想離開這兒,走到酒店門口估計鄭惠也到了。
然而,隻走了兩步,文铮就不得不停下,這種仿佛醉酒般不辨方向的感覺讓她懷疑自己能正确走到大門口嗎?
剛才那個服務生還留在原地,看起來有些擔心她,文铮深吸了口氣,穩住發虛的聲音,開口,“我有點兒醉,麻煩你送我到酒店門口。”
服務生上前一步,應答很快,“好的,女士。”又很貼心地伸出一隻胳膊,“您可以扶着我。”
文铮的确手腳發軟,快走不動路了,沒有推辭,伸出右手,隔着幾層布料,搭上他的手腕,不自覺攥得緊,手心的熱意很快将那一圈西服布料也捂熱。
借着他的力,文铮才勉強走得不至于失态。
身旁的服務生個子不低。文铮有一米七三,又穿着高跟鞋,往常這樣的裝扮可以平視,甚至俯視不少男性。他卻比文铮高至少半個頭,即使文铮幾乎半身的力量都壓在他的手臂上,也走得很穩,毫不吃力。
酒店宴會廳富麗堂皇,走廊上都鋪上了大紅色的厚重地毯,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走在其上也沒有什麼聲響。曲裡拐彎過了好幾個廳,才看見酒店大廳。
站在酒店門口,外面的冷風一吹,文铮燒的漿糊似的腦袋恢複了一絲清明。站穩了身子,撤下緊握在别人手腕上的手,手包裡的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
接通,是司機鄭惠打過來的,聲音聽起來着急又有些歉意。
“文總,我們的車前面有輛車擋着,現在開不出來,我已經聯系酒店工作人員來挪車了,大概二十分鐘到。”
二十分鐘,等不及了。
剛才被冷風吹散的那些熱意又在體内複燃,有愈燒愈烈的趨勢,文铮覺得自己撐不到那個時候了,她得盡快去醫院。
“需要幫您叫車嗎?”身邊的服務生察言觀色,适時提出建議。
文铮點點頭,她現在隻想趕快到醫院去。
服務生手腳輕快地跑到馬路邊,揮手招出租車。
酒店門口雖然有燈光,但夜色中,服務生的面貌并不很是清晰,文铮從背影辨認出,那是一個穿着正裝制服的,高高瘦瘦的男生。
出租車很快就來了,停在文铮面前,服務生幫她拉開了後車門,扶着文铮坐進去,關上了車門。
出租車司機沒有說話,從後視鏡裡掃了一眼坐在後座的女人,等着她報出地址。
“長樂醫院,麻煩師傅快點。”文铮一上車就報了個地址,接着快速撥打了一個電話。
“怡笙姐,你在醫院嗎?我有點不舒服,你能來醫院門口接我一下嗎?”
她聲音裡的不适顯而易見,手機那端的人答應的很快,文铮放下手機,難受地閉上眼。就聽到左手邊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剛才送她出來的那個服務生也上了車。
“師傅可以出發了,麻煩快點兒。”
文铮皺了皺眉頭,轉頭看他,無聲地質疑。
車内光線晦暗,看不清對方的臉,隻能聽到屬于年輕男生的聲音在解釋他為什麼也坐上車了:“酒店要對客人的安全負責任,你好像不是很舒服,我不放心。”
車子發動,彙入大路上的車流,文铮沒有心思再去管他為什麼也跟着來了。
也沒有那個力氣去管,抱着胳膊倚在後座上,眼眸半閉,緊緊咬住牙齒,隻想此刻有人能給她從頭潑一盆冷水,好澆滅身體裡那該死的熱意。
身邊人窸窸窣窣動着,忽然俯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