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們不可能把江子算找出來,然後逼問他來龍去脈,這不合道上的規矩,我雖然十分好奇,但是也不會這麼做。
胖子特别關心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拿着珠子看來看去,問悶油瓶,這東西怎麼用。
悶油瓶回答他,這珠子佩之則人恒愛之,研粉服之則有駐顔之效。
胖子點點頭,回頭對我說,那你用不着,咱們賣了吧。
我怒道:“怎麼就我用不着了,我怎麼就不能用了?”這顆珠子不是千年的狐狸身上的,應該沒有什麼讓人迷戀的效果,倒是可能有駐顔之效。想當年楊玉環就靠着一顆千年媚珠,讓這個國家最有權力的皇帝愛上了自己,盛寵一生。我想到這裡,忽然看了一眼悶油瓶。
立刻,我發現悶油瓶也在看我,看到我的視線到了他的身上,他就移開了視線。我覺得奇怪,悶油瓶剛才還戲弄我,現在怎麼又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了,好在我早已習慣,繼續跟胖子擡杠。
胖子一邊把媚珠往自己懷裡藏,一邊道:“小哥已經很喜歡你了,你不帶這珠子,他也喜歡你,再說了,你現在樣子一點沒老,我可是老了,咱們還是把這珠子賣了吧。”
我說,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是吧,沒一個姑娘看的上我,我一帶這珠子,是吧?
胖子看我要來拿媚珠,趕緊捂着自己口袋:“什麼是吧,怎麼就是吧了?你真的用不上,再說了,哪裡沒姑娘喜歡你,白昊天那丫頭,你說一句話都能替你死去,我跟你說,你二叔要是再看不到你女朋友,他能把那姑娘再叫回來你信不信。”
我一拍胖子的膀子:“你可别吓我了!”
胖子嘿嘿直笑,知道這珠子他已經到手了。
說起白昊天,我真的是覺得對不住,她那麼喜歡我,我最後還是拒絕了她。年齡上我們本來就差着十幾歲,加上我這個人還真沒有想過談個戀愛,再成家立業,這種念頭我動也沒有動過,我覺得我一輩子就該這樣過了,和……我眼前的這些人在一起。更何況我身上又有病,雖然醫生說暫時停止惡化了,但是這種事情說不準,可能某一天我就一命嗚呼了,幹嘛去耽誤人家小姑娘呢。
我瞪着胖子,最後歎了口氣:“你赢了。”
胖子過來,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我。我知道他要拿這顆媚珠去換錢,然後再來幫飄飄。他已經失去過雲彩了,失去過他認真去愛着的人,這種絕望不能再經曆一次了。
這顆媚珠就放在胖子這裡,明天就去找買家,我們家的堂口雖然不在這裡,但是這裡是小花的地盤,所以要出什麼東西,有解家這塊金字招牌,我們也不愁賣不掉。
這大晚上的幾個人搞這隻狐狸搞了半天,本來還有些窩火,現在得了這麼個東西,總算是有收獲,各自洗洗睡覺。
我先去洗了澡,鏡子裡看着自己肩膀上那幾個吻痕發呆,最後歎了口氣,覺得肯定是悶油瓶跟着胖子學壞了。我想着明天跟胖子嚴肅地談談這個問題,可不能再這樣含糊下去了,萬一哪天真的把我幹了,我找誰哭去。
我匆匆洗了個澡,打着呵欠鑽到被子裡,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上了床,我心裡想着是悶油瓶上床了,我就往旁邊蹭了蹭給他讓位置。他這個人手長腳長,我怕他睡不舒服。
可是悶油瓶卻伸手過來把我攬進懷裡,一邊開始吻我,手也伸進我睡衣的下擺。我睡的很沉,但是又有這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哪裡不對。我側過頭去看身邊的,那應該是悶油瓶,可是映入我眼簾的卻是一張狐狸的臉。我一下子驚出一身冷汗,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又很沉,眼睛也一下子睜不開來。以我長年來中幻覺的經驗來看,這次好像又是被什麼東西迷住了。
經常中幻覺也是有好處的,能對這東西産生一種抵抗力,也能分辨出現實和幻覺的區别。我咬了自己的舌頭一口,刺痛和血腥氣立刻彌漫開來,我猛地張開眼睛,房間裡一片漆黑。
我立刻坐了起來,轉頭一看,悶油瓶本來是背對着我睡覺的,這會兒也坐了起來,向我投來詢問的眼神。
我看看他,看看我自己,睡衣有些淩亂,估計是被我自己扯的,我對他擺了擺手:“沒什麼,我做噩夢了。”
我坐在床上喘氣,頭發有點濕,大概出了不少汗。悶油瓶下床給我拿了毛巾,擦過以後感覺舒服一點了,我坐在床頭休息,覺得渾身發冷。那個夢太詭異了,我偷眼看悶油瓶的臉。他的臉好端端的,也沒有變成狐狸,說不上為什麼,我松了口氣。
他過來挨着我肩膀坐在床頭,沒有說話。
我一直僵硬的身體這會兒總算放松下來,閉上眼睛歪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臉貼在他的肩膀上,溫暖的體溫從那裡傳遞過來,一直流向四肢百骸,讓我渾身都暖和起來,這暖意如此珍貴,在這些年裡我們互相扶持,走過這個世界最危險的那些地方,活下去的信念如此強烈。舊日中的自己,天真而偏執,在沒有他的那十年裡,仿佛生活在扭曲的世界裡,隻靠着那黑暗中燃起的一點點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