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我一下子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定定地看着那個影子,手緊緊抓着悶油瓶胸口的衣服,後來胖子形容我那時候的樣子就說像受驚的小媳婦,我覺得小媳婦這個形容詞有點過了,但是受驚我還真的是有。
我第一反應是坎肩被那狐狸掉包了!我這麼想是有原因的,主要還是封神演義看多了,不但小說看了好幾遍,電視劇裡封神演義也被翻拍了好幾次,有好幾個版本,其中有一個非常經典的橋段。那就是蘇妲己被進獻給纣王的時候被九尾狐趁虛而入,吃掉了妲己而變成了妲己的模樣,一代妖妃就這樣拉開了那個史詩神話的序幕,動蕩而奇幻的曆史年代就此展開。
這樣一看的話,也許坎肩被狐狸掉包了這樣的事情真的可能,要不然怎麼解釋這個影子。我抓着悶油瓶衣服的手輕輕地扯了扯,悶油瓶低頭看了看我,把我輕輕地放下來,這個時候我還不太能自己站住,所以靠在了悶油瓶的身手,他的樣子像是專注地看着我,但是這個樣子我看過很多次,這是他要下殺手的樣子。
我擡手想擋住他的動作,但是他的動作比我更快。
“怎麼了?”他在我的耳邊輕聲低語,由于我們身高幾乎沒有差距,看起來就像他在我的耳邊輕語情話,神态暧昧,我怔了怔的功夫,悶油瓶手裡的刀已經扔了出去,接着我便聽到了一聲凄厲的尖叫,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心裡第一反應是完了,悶油瓶出手非死即傷,現在還沒有确定是不是坎肩被掉包了,可萬一把真的坎肩砍死了怎麼辦!我怎麼跟坎肩家裡人交代啊!
我費力地扒着悶油瓶,側頭去看他往身後扔刀的方向,胖子正在一邊找明器,聽到聲音被吓了一哆嗦,咋咋呼呼地也往悶油瓶扔刀的方向跑去。
“胖子!”我喊他,他沒理我,站在那裡正好低頭看着地面,他體積大,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掙紮着想要走過去看,悶油瓶這次沒有那麼過分地再把我橫抱起來,而是扶着我走過去。
我的身體還不太聽使喚,身體幾乎是倚靠在悶油瓶的身上,他的手繞過我的後背。穿過我的腋下扶着我走。我因為着急,差點絆倒,但是走到胖子身後我又很害怕,我怕躺在地上的是坎肩,這樣的話,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悶油瓶。
“胖子,讓開……”我的聲音有些發虛,我側臉去看悶油瓶的時候看到他也在看我,他的眼睛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我心裡拼命對自己說,他是張起靈,他出手肯定不會有失誤的……
胖子慢慢讓開了,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悶油瓶的刀斜斜地刺入地面,把幾百年前的地磚都震碎了,以他的刀為中心,呈現了一圈呈蛛網狀的裂痕,一道裂痕一直延伸到我的腳下。他的刀下還釘着一個東西,血從刀鋒處蔓延出來,流過地磚上詭異的花紋,像一朵正在慢慢綻放的妖異鮮豔的花朵。
被他的刀釘住的是一隻狐狸。這隻正是我之前想要幹掉的那一隻,現在竟然一直跟着我們到了這裡。悶油瓶的刀直直地釘在它的腿上,可以說很接近腹部了,它還沒有斷氣,拼命在那裡掙紮,眼睛惡毒地看着我們這些人。它的毛色跟我們在北京幹掉的那一隻不一樣,幾乎已經褪成白色的毛了,發毛很短,隻有尖端還有一點點灰色,看樣子馬上就要變成全白了。
關于這種毛色的故事,我小時候也聽見爺爺講過不少,在人們普遍所有動物裡,隻有五大仙家最通靈性,其中就以灰家、黃家、胡家最為有名,“胡黃白柳黑”中以狐家為首,在出馬仙的民俗文化中也以狐狸為出馬仙之首,很多堂口也都以狐狸掌堂,甚至在古代傳說中,狐狸為衆獸之首,地位直逼龍族。
爺爺說的那些故事中,說過一段狐狸褪去胎裡帶出的毛色,直至變成銀白色,這才是成精了,也就是說有了修仙的基礎。當然了,這話我是不信的,不過看到這個狐狸,我就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這個狐狸表現出來的樣子,我看到的就像是一個人在地上掙紮的樣子,它的痛苦與不甘全部通過另一種方式傳遞給我們。
悶油瓶“咦”了一聲,似乎有點意外。我連忙問他怎麼回事,如果他有什麼不确定的事情我要馬上知道,不管是什麼,我都要早做防範。他看了我一眼說道:“被它躲過要害了。”
我怔了怔,對于悶油瓶的身手我根本沒有懷疑過,用“指哪打哪”來形容是一點也不過分的,也就是說如果悶油瓶要殺這隻狐狸,那這隻狐狸肯定活不了。但是現在從悶油瓶的話判斷,他的刀扔過去,原本瞄準的應該是這隻狐狸的要害,沒想到在這樣的關頭,這隻狐狸忽然網上挪了幾寸,堪堪避過了要害,刀刺入了它的腿。
胖子也聽出了悶油瓶話裡的意思,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一邊啧啧稱奇,說我們最近遇到的狐狸真是都成了精了。他說着就要蹲下來,我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想要找媚珠,悶油瓶的動作比他更快,過去伸手一把掐住了那狐狸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