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聽見了開門聲。
邊風憐立刻縮回被子裡,屏住呼吸,心髒撲通撲通亂跳。
是鬼嗎?
對方的腳步聲很輕,幾秒鐘後“啪嗒”一聲,床頭燈被關掉了。
邊風憐立刻害怕地抖了一下。
“風憐?你沒有睡覺嗎?”是邊菱的聲音。
真讨厭,怎麼是她。
“我睡覺了。”邊風憐道,聲音悶悶的。
“啪嗒”一聲,床頭燈又打開了。
光影透過薄薄的被子,描摹出床上窩着的小小身體。
邊菱好像笑了,雖然很小聲但是邊風憐還是聽到了。
壞姐姐。
燈光給了她一點勇氣,于是她探出半個腦袋,生氣道:“不許笑我,壞姐姐。”
她瞪着邊菱,但是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又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過分嚴重的眼神。
邊菱隻覺得她可愛。
“小風憐,你怎麼還沒睡啊?你是不是怕黑啊?”邊菱問。
其實她并沒有太多和同齡人相處的經驗,更不要說比自己小三歲的小孩,隻是照着自己從書上看來的話随便說了一句。
邊風憐卻跟被踩了尾巴一樣,立刻把被子掀開。
“我才不是怕黑!”
邊菱并沒有拆穿,隻是很小心翼翼地問:“我很怕黑,你可以陪我睡嗎?”
邊風憐想了想,還是氣鼓鼓道:“你找媽媽去。”
邊菱轉身坐到床邊,道:
“媽媽睡着了,隻有你能陪我了。”
小家夥盯着邊菱的眼睛看,又把自己蒙進被子裡,過了一會,她才勉為其難道:“那好吧,那就陪你一下。”
邊菱那張蒼白的臉立刻有了光亮。
最後邊菱躺在她身邊,還得到了邊風憐“施舍”的一片被角。
“風憐,我明天就要離開家幾天……也可能很久。”
“嗯。”
最好永遠不回來!
邊風憐想着。
“如果我沒有回來的話,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邊風憐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隻聽出了邊菱語氣中的難過。
“什麼?”
答應她一件事情,她就不會回來了嗎?
在暖色的燈光下,邊菱看着天花闆,很輕很輕地說:
“風憐,不要生病。”
七歲的邊風憐怎麼都不會懂這句話裡的悲傷究竟從何而來。
不要生病。
這有什麼難的?
“知道了。”她立刻回答道。
邊菱不出聲了。
在安靜的空氣中,邊風憐很快就困得睜不開眼。
第二天邊菱就去了醫院,準備換心手術。
而那時候的邊風憐不懂,為什麼姐姐一離開,就有陌生的阿姨帶着小男孩住進了家裡。為什麼媽媽再也沒有回來。
為什麼換完了心的姐姐,就不會說話了。
……可是她還是更喜歡會說話的姐姐。
姐姐的聲音就像泉水,聽着聽着就能睡着。
不對不對。
她最讨厭姐姐了。
很多年以後,邊風憐再也無法回憶起關于那個夜晚更多的細節。
她隻記得那是一個夏天,晚風把紗簾吹起來,邊菱的腦袋挨着她。
那種安靜的時刻簡直就像水晶球裡的定格場景,隻能在夢裡循環上演。
枕頭濕濕的,不知道是汗還是别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