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小姐臉色不大好呢,夫人看到要心疼的。”
傭人隻是随口說了句。邊菱卻看向鏡中的自己,臉色确實太難看了些——她現在一閉眼都是那女孩在池塘裡的畫面,心神不定都寫在臉上了。
她遲疑幾秒,找出支腮紅膏來。
外面邊風憐正看着手機。
現在那邊全面封鎖着消息,就連那個女孩的身份都被瞞得死死的。
這事沒有那麼好擺平,喜事撞兇,估計邊寒那老頭要急得嘴角生瘡。
邊風憐回複讓那邊跟着查,擡眼看見邊菱出來。
被屋内暖氣烘過的水亮眸子,一雙大而圓的桃花眼。
邊菱與母親非常相像,長相堪稱标緻。即便常年都是蒼白的,隻要臉頰上有點顔色,這張面孔就能立刻被襯得鮮活起來。
唯一的飾品隻有那對珍珠耳環,旗袍并不收身,卻能看出她的身量單薄。
看見她空蕩蕩的手腕,邊風憐沒來由地覺得不和諧,微微擰了下眉頭。
“走吧,去看外婆。”
邊風憐看着不太想和她多說的樣子,轉身先行。
她今天穿了件綢質襯衫,绛色紮眼,下擺塞進黑色長褲,更顯高瘦。
邊菱跟上去,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氣。
外公外婆都信佛,晚年更是供奉菩薩在堂,因此沈宅常年飄散着一股香火味。對邊菱來說,這裡曾經生活着她最依賴的兩位女性,讓她格外心安。
可今天踏進這裡,聞見這濃重香火氣息,心中驚懼也絲毫不曾褪去。
這事擺明了就是沖着邊家來的,背後一定有人授意,為的就是姓邊的任何一個人都脫不了幹系。
看着面前邊風憐慢悠悠邁上台階的背影,邊菱攥緊了自己冰涼的手心。
她隻怕牽扯到邊風憐。
房間裡,沈老夫人已經坐了起來,正在小口小口喝湯。
“外婆。”邊風憐進門時喊。
她“嗯”了聲,也沒擡頭。
還是沈老爺子提醒道:“你看看誰來了。”
“哎呀,我認得風憐的聲音,我是老了不是傻了……”沈老夫人一頭銀發如霜,臉上還能看出年輕時的美人影子。
她偏頭看向門口,聲音忽然頓住。
“……菱菱?”
幾乎是一瞬間,沈老夫人都要落下淚來。
邊菱剛坐到床邊,就被摟過去。
“我的乖寶兒,你怎麼才來——”
老夫人一面哭着,一面撫摸着邊菱的額頭,還是哄孩子的方式。
“前年是為了什麼商會,去年又是感冒怕過病氣……一年就見一回都不能。”
邊菱環抱住外婆,竭力抑制自己的眼淚。
她已經連續幾年沒回沈家過年了。
一到冬天邊菱的身體狀況就很差,a市的天氣又太冷。去年冬天她就沒離開過醫院,更不要說回a市了。
“這手冷得跟冰塊似的。”老夫人把邊菱的手攏在自己手心,看着她的臉,又說:“是不是被什麼吓着啦,乖寶?”
究竟是看着她長大的人,哪怕邊菱極力掩飾,也還是被老夫人察覺。
邊菱立刻搖頭,想編個理由,奈何手被抓着。
“穿太少了,風寒。”一旁靠在窗邊的邊風憐說話了。
邊菱擡眼看過去:
那人單手撐着窗台,頭發用夾子夾着,幾縷碎發遮住鼻梁和嘴唇。
說話的前後,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手機。
老夫人摸摸邊菱的衣服,認同道:“是少了。”
眼看着老夫人要自己下床給邊菱找衣服,沈言正出來調停:“雲熙,菱菱就在這一時半會兒跑不回去,你先喝藥。”
外婆林雲熙比他小了十歲,結婚時才剛剛念完書。她的父親有過三任妻子,她是第一任難産留下的孩子,從小被哥哥們嬌慣長大。
沈言正同樣寵慣他年輕的妻子,到現在也不曾更改。
知道她想念這個寶貝外孫女,老爺子也想過親自去h市把人接回來。
沈老夫人非說不要,賭氣似的,還怪他當時沒把孩子的撫養權争到女兒名下。
最後當然是沒辦法,夫婦倆就調度了一架私人飛機,供孩子來回兩個城市。
好不容易哄老夫人喝了藥,邊菱留着陪她。老爺子示意邊風憐跟他下樓。
林雲熙的病其實不容樂觀,但好在平時都用藥讓她睡着,感受不到太多痛苦。
沒過幾分鐘傭人拿着托盤進來。
“又是什麼藥?我不喝了。” 老夫人瞄了一眼,臉皺了皺。
傭人道:“不是藥,是給菱小姐的熱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