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福孝無論是人品、長相還是性格都沒得挑。劉驸馬除了因納妾一事與妻子紅過臉,平日裡夫妻關系還算和睦,隻是這個小舅子太過難纏。
劉驸馬被他噎得啞口無言,良久才咽下這口悶氣。他雙眉緊皺,憤然反問:“那麼多驸馬都三妻四妾,王爺怎麼就盯着我家?”
朱永賢霸氣道:“别人家我懶得管,總之我大姐家裡不能出蓄妾之事。”
福孝性子溫和,不敢與驸馬硬碰硬,但心底并不希望丈夫納妾,否則也不會與他吵架。如今有了娘家弟弟撐腰,她立即挺直腰闆道:“這是禦賜的公主府,我說了算,不許有姬妾。”
劉驸馬見福孝态度堅決,隻能服軟,畢竟他沒膽量一意孤行。朱永賢的話雖不中聽,卻是事實,他和父親能有今日的官職,全靠公主的恩澤,得罪了妻子沒有好處。
他臉色變了幾變,強忍怒氣,咬牙道:“公主的話,我記住了。”說罷,拂袖而去。
朱永賢看他氣得直跳腳,得意一笑,随後對福孝道:“你離京前趕快把過繼的事辦了。事急從權,用不着大操大辦,把名分定下來就行。有了孩子,驸馬的心也能安定些。”
福孝趕忙點頭。
朱永賢看時間差不多了,又叮囑了姐姐幾句,便往燕王府去了。
裘智每次赴約都提前到達,總怕讓别人久等。
朱永賢遠遠就望見裘智站在樹蔭下,急忙催馬上前。他翻身下馬,打量了裘智幾眼,見對方額頭滿是汗珠,顯然等了有一會兒了。
朱永賢懊惱道:“我該提前告訴你,我府裡有人,你來早了可以進去等我。”說着,從腰間取下折扇,打算幫裘智扇風。
朱永鴻隻是不想弟弟搬走,但不攔着燕王府的日常運作。承奉司的太監和王府良醫跟着朱永賢住在宮裡,護衛指揮使司的侍衛以及長史司的官員早已遷入燕王府。
裘智急忙搶過扇子,自己扇了幾下:“還好,我剛到沒一會。”
他看朱永賢眉宇間似有郁色,于是問道:“你怎麼了,皺着個眉?”
朱永賢歎了口氣,把大姐的事說了一遍,末了不忘自賣自誇:“我這人最專一了,認準一個人這輩子絕無二心,肯定不會讓另一半傷心。”
白承奉跟在身後,覺得這話聽着頗為怪異,你的感情觀和裘智說個什麼勁啊?更奇怪的是,說完還一臉期待地看着對方,仿佛在等着誇獎。
裘智笑道:“我不聽,太肉麻了。”
朱永賢抱住裘智的胳膊,将腦袋搭在他肩上,眼含秋波地望着他:“就是說給你聽的,咱倆是朋友,讓你了解我的為人,别以為我是渣男。”
裘智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衛朝的藩王與親王的待遇天差地别。
朱永賢貪戀京中繁華,從未想過當藩王,但他的王府仍按藩王府的規制建造,不僅配備了三司、六局,就連藩王府該有的四門、前三殿、後三宮、宗廟、山川社稷壇也一應俱全。
親王府的規模相對簡單,僅設王府儀衛司,府邸的面積隻有藩王府的一半。
朱永賢拉着裘智逛了半天,看他累得氣喘籲籲,才找了個亭子坐下,叫人端了茶水來。
朱永賢難得造訪王府,護衛司的侍衛和長史司的官員聽聞燕王駕到,本想前去請安,結果看到朱永賢帶着朋友四處遊覽,便打算待客人離去再行觐見。
護衛司的指揮使姓鄧,遠遠觀望了一會兒,喚來兩位承奉,問道:“王爺的朋友是什麼來曆?我看着王爺有點奇怪呢?”
朱永賢此刻神采飛揚,宛如花孔雀開屏,渾身上下散發着春天來了的氣息。
黃承奉一向看裘智不順眼,冷着臉嘀咕道:“誰知道哪來的妖人。”
白承奉心中暗道:你直接說王爺發情算了。
他暗自慶幸,裘智對燕王府的評價是“太大了,走得累人”,不然他家王爺二話不說,能把王府送出去。
嶽嶺是護衛司的一等侍衛,見二位承奉神色各異,心知有異,忙問道:“王爺從哪認識的?”
朱永賢的朋友,他們都曾見過,裘智不在其中。而且看他臉生,并非朝中親貴之後,不免擔心朱永賢被人騙了。
黃承奉哼了一聲,回道:“僥幸中了個秀才,在國子監裡讀書,認識了王爺。”
二人聞言心下稍安,最起碼裘智身家清白,官府裡有他的家世檔案。真出了事,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裘智歇息片刻,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便起身告辭:“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朱永賢早計劃好了一天的行程,自是不肯放裘智離開,拉住他的手腕道:“不急,我讓他們把火熏牽來,教你騎馬。”
裘智聞言,立刻癱坐回椅上:“不行,我頭暈,你再讓我歇會。”
朱永賢笑嘻嘻地将他攙起,執意道:“你的演技太差了,走吧,别耍賴了。”
裘智眼珠一轉,找到了個借口:“王府裡哪能騎馬?等下次我們去郊外玩的時候再學吧。”
他心裡打定主意,如果下次朱永賢約自己去郊外,就推說天氣炎熱,秋天再說,能拖一時是一時。
朱永賢看穿了他的心思,嘿嘿一笑:“我府裡寬敞,絕對能跑馬。”又接着說起今日安排:“咱們騎一會馬,然後吃午飯,下午回延福宮挖蓮藕。”
裘智聽完,這次是真覺得頭暈目眩,自己要是再生病,絕對是被朱永賢的特種兵之旅折騰的。
侍衛牽來火熏,裘智看着眼前的高頭大馬便覺雙腿發軟,不自覺向後退去
朱永賢站在他身後阻住去路,裘智一個不察,直接撞入他懷中。
朱永賢順勢将雙手搭上裘智肩頭,在他耳畔輕聲道:“你放心吧,火熏溫順得很,而且府裡這麼多人,肯定不能讓你摔了。”說完,又調皮地吹了口氣。
裘智感覺脖頸發癢,加之二人姿勢暧昧,周遭太監、侍衛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尴尬,隻能硬着頭皮上了馬。
火熏是西域回部進貢的良駒,别說比裘智平日裡騎的小馬,比尋常良駒也要高出幾分。他兩輩子第一次騎這麼高的馬,吓得緊緊閉上雙眼,渾身發抖。
朱永賢借機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撫道:“你别怕,放松點,我一直在這呢。”
黃承奉看朱永賢準備親自替裘智牽馬,吓了一跳,立刻竄上前,戰戰兢兢道:“王爺,我來替裘公子牽馬吧。”
朱永賢瞪了他一眼,揮手道:“沒你的事,走遠點。”自己教裘智騎馬,外人插手算怎麼回事。
裘智聽到二人争執,急忙睜開眼。他雖有心理陰影,但并非完全不會騎馬,他不願讓朱永賢當着衆多下屬的面替自己牽馬,忙俯身撈起缰繩,道:“我自己試着騎一下。”